我曾是最具潜力的画家。
可三十五岁生日当天,我站在画架前,画笔像铅一样沉重,画布上只有一片空白。
不仅如此,闻到松节油的味道还会感到窒息。
我的画室很大,落地窗外是城市的天际线。每次作画,都会把自己关在里面。那天,我在里面待了十几个小时,却只是茫然地望着窗外。
我终于意识到,天赋可能枯竭了。
后来的日子里,我不再画画。这个家也变成了妻子在支撑,她小心翼翼地维持着表面的平静,在我看来却像是在嘲笑我的无能。
我每天去不远处的画廊,看来来往往的参观者。偶尔也会和妻子去美术馆散心,灵感却依旧不出现。
我的情绪越来越糟糕,动不动就迁怒。妻的隐忍不发加剧了我的烦躁,我每天都找一些小事来指责她。终于有一天,她平静地提出了离婚。也好,世界清净了。
我却越来越厌恶自己。
某日醒来,我从信箱里拿出唯一的信件,居然是一封邀请函。
信封里是一张照片,照片里的我衣衫不整,坐在街边的长椅上发呆,地上散落着烟头。邀请函的抬头是“曦光艺术康复中心”。
“您醒了?”
客厅里有一个陌生的男人!
“你是谁?怎么在我家里?”
我警惕地问道,环顾四周,没有其他人了。
“先生,我是曦光艺术康复中心的负责人,姓林。五年前,您的画展上,我们曾见过。”
他穿着得体的西装,脸上带着温和的笑意,但那笑容总让我觉得有些不自然。
“康复中心?我不需要康复。”我冷冷地说。
“我们了解到您最近的状态,希望邀请您来我们中心担任艺术指导老师。我们有一些特殊的孩子,他们对艺术有着独特的感知力。”
特殊的孩子?我对这个词语感到一丝好奇。那些被称为“天才”的日子早已远去,如今我只是一个被才能抛弃的废人。但我需要钱,需要一份新的生活。
最终,我接受了邀请。曦光艺术康复中心坐落在城市边缘,环境清幽,更像是一个疗养院。这里的孩子不多,大多患有各种心理或生理上的障碍。他们有些沉默寡言,有些行为怪异,但当他们拿起画笔时,眼神里会闪烁着一种纯粹的光芒。
我的工作很简单,就是引导他们作画,陪他们聊天。起初,我对这份工作感到枯燥乏味。这些孩子的画作幼稚、拙劣,全没有章法,更谈不上任何艺术性。
直到有一天,一个小女孩的画吸引了我。她画的是一个巨大的黑色漩涡,漩涡中心是一个小小的、扭曲的人影。画面充满了压抑和痛苦,但其中蕴含的情感力量却让我感到震撼。
“这是什么?”我问她。
她没有说话,只是怯生生地望着我。
“这是你心里想的吗?”我又问。
她轻轻点了点头。
那一刻,我仿佛被电流击中。这些孩子,他们的内心世界如此丰富,他们的情感如此强烈,却被禁锢在无法言说的躯壳里。而他们的画作,就像是一扇窗户,让我得以窥见那些被隐藏的真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