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一早,礼部尚书便带着长长的礼单亲自到了驿站。待宫人们将一箱箱聘礼整齐摆好,他才清了清嗓子,展开圣旨。
先是洋洋洒洒的溢美之词,赞苏玉盈温婉贤淑、端庄大方,与太子殿下天造地设。而后,终于念到了最关键的部分——
“太子与裕安公主婚期已定,择吉日于今年腊月初九完婚。”
礼部尚书念完,长长舒了一口气。
这段时日,他几乎被皇家的婚事压得喘不过气,钦天监的门槛都快被他踏平了,皇上嫌日子太远,皇后又嫌寓意不够好,太子殿下更是亲自过问了几次。
钦天监的官员们愁得头发都白了几根,最终在三方催促下,终于敲定了这个最完美的日子——腊月初九。
这一日,凤凰花开得正盛,而次日便是初雪降临,瑞雪兆丰年,更是祥瑞之兆,寓意极佳。
苏玉盈接过圣旨,指尖微微发紧,唇角却轻轻扬起。
婚期已定,她与谢执的缘分,终是尘埃落定。
驿馆内,聘礼堆满了前厅,绫罗绸缎、珠宝玉器、珍稀古玩,琳琅满目。
素汐和碧桃在一旁清点,惊叹连连。
“公主,您瞧这红珊瑚手钏,色泽鲜亮,怕是连大晟皇宫都寻不出第二件!”碧桃捧着一只锦盒,眼睛亮晶晶的。
苏玉盈轻轻抚过那串珊瑚珠,触手温润,确实是难得的珍品。她抬眸环顾四周,这些聘礼,无一不是精挑细选,足见谢执的用心。
“公主,太子殿下待您可真是……”素汐抿唇一笑,未尽之言全在眼中。
苏玉盈垂眸,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腕间的玉镯,那是谢执前几日送来的,说是北境寻来的暖玉,冬日戴着也不会凉。
她曾以为,这场婚姻不过是两国联姻的权宜之计,可谢执的每一分用心,都在告诉她——
他娶她,从来不只是为了利益。
午后,永宁公主风风火火地闯进驿馆,一进门就拉住苏玉盈的手,笑嘻嘻道:“玉盈姐姐!婚期定了,你可高兴?”
苏玉盈莞尔,递了杯茶给她:“公主怎么比我还急?”
永宁眨眨眼,凑近低声道:“我能不急吗?皇兄这些年冷冰冰的,好不容易有个能让他上心的人,我可盼着你们早日成婚呢!”
苏玉盈耳尖微热,轻咳一声:“殿下……平日很冷淡?”
永宁托着腮,回忆道:“皇兄自幼便沉稳寡言,除了政务,几乎对什么都不上心。可自从定下与姐姐的婚事后,他整个人都变了。”
她神秘兮兮地压低声音,“前几日,我甚至瞧见他对着你送他的平安符笑了!”
苏玉盈一怔,心头泛起涟漪。
那个在众人眼中冷峻威严的太子,竟会因她一个小小的举动而展露笑颜?
永宁见她出神,笑嘻嘻地凑得更近:“姐姐,你可知道,皇兄为了婚期,亲自去了钦天监三次!礼部的人都说,从未见过太子殿下对一件事如此上心。”
苏玉盈指尖微微蜷缩,心底涌起一股暖意。
原来,在她不知道的时候,谢执早已为她做了这么多。
傍晚,谢执亲自来了驿馆。
他一身墨色锦袍,玉冠束发,眉目如画,踏入院中时,夕阳的余晖洒在他肩头,衬得他整个人如谪仙般清贵。
苏玉盈正在院中修剪一株海棠,见他来了,放下剪刀,福身行礼:“殿下。”
谢执大步走近,虚扶她起身,目光落在她指尖:“怎么亲自摆弄这些?”
苏玉盈浅笑:“闲来无事,修修枝叶。”
谢执执起她的手,指腹轻轻擦过她指尖的薄茧,低声道:“这些事交给下人便好,你的手不该做这些。”
他的掌心温热,苏玉盈心头微颤,却没有抽回手,只轻声道:“殿下今日怎么来了?”
谢执眸光深邃,凝视着她:“婚期已定,孤来问问,你可有什么想要的?”
苏玉盈摇头:“殿下准备的已经足够多了。”
谢执低笑,忽然从袖中取出一卷画轴,递给她:“看看。”
苏玉盈展开画轴,竟是一幅精细的宅院图,亭台楼阁、小桥流水,布局精巧雅致。
“这是……”
“东宫的改建图。”谢执指向其中一处院落,“这里按你家乡的样式布置,引了活水,种了海棠,你日后若想家,可在此小住。”
苏玉盈指尖微微发颤,抬眸看他:“殿下何时准备的?”
谢执唇角微勾:“出征前便命人着手了,如今已完工大半,婚期前定能全部妥当。”
苏玉盈鼻尖微酸,忽然觉得手中的画轴重若千钧。
她曾以为,自己远嫁异国,注定孤独终老。可谢执却用实际行动告诉她——
他会给她一个家。
夜色渐深,谢执离去前,忽然驻足回望。
“玉盈。”他第一次唤她的名,声音低沉而温柔,“腊月初九,等孤来娶你。”
苏玉盈站在廊下,月光洒在她肩头,她微微一笑,眸中映着星辰:“好,我等你。”
夜风拂过,海棠花瓣纷纷扬扬落下,仿佛在为他们的誓言作证。
这一世,她终于等到了那个将她放在心尖上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