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沉沉,大晟王宫内一片寂静。萧承煦独自走在宫道上,脚步不自觉地转向了祈福殿的方向。晚膳前茗玉苍白的面容在他脑海中挥之不去,他必须亲眼确认她无恙。
祈福殿内烛火微弱,贺兰茗玉伏在案前抄写经文,单薄的身影在烛光下显得格外憔悴。萧承煦心头一紧,解下自己的披风轻轻为她披上。
“承煦?”贺兰茗玉惊觉回头,眼中闪过一丝慌乱,“你怎么来了?”
“来看看你。”萧承煦声音低沉,指尖不经意触到她滚烫的额头,“你发热了。”
贺兰茗玉勉强一笑:“无碍的,抄完这些经文就好了。”她抬头环顾这座他们曾经许下誓言的殿堂,眼中泛起水光,“记得吗?当年就是在这里,你说要娶我为妻,还说要我写下我们的姻缘签。”
萧承煦喉结滚动,目光落在她消瘦的脸庞上:“若没有那些变故,现在你应该是我明媒正娶的王妃,我们会有自己的孩子......”
“别说了。”贺兰茗玉突然打断他,声音哽咽,“都是命数。”
殿外突然传来急促的脚步声,萧承煦警觉地直起身子。贺兰茗玉慌乱中打翻了砚台,墨汁溅在素白的衣裙上,像极了他们永远洗不净的过往。
与此同时,关雎殿内,贺兰绾音听完婢女的禀报,唇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她轻抚隆起的腹部,柔声对宫人道:“去请陛下来,就说本宫梦到仙人指点,需即刻去祈福殿为皇儿祈福。”
萧承睿匆匆赶来时,贺兰绾音已备好香烛。她倚在帝王怀中,语气娇弱:“臣妾知道夜深不该惊动陛下,可为了我们的孩子......”
“爱妃有心了。”萧承睿揽着她向外走去,“朕陪你同去。”
祈福殿内,贺兰茗玉的高热愈发严重,终于支撑不住晕倒在案前。
萧承煦急忙将她抱起,轻唤着她的名字。昏迷中的茗玉无意识地抓住他的衣袖,喃喃道:“承煦...别走...”
殿门就在这时被猛地推开。
“你们在做什么?!”萧承睿雷霆般的怒喝响彻殿堂。他的目光如刀般刮过两人交握的手,脸色阴沉得可怕。
萧承煦迅速松开贺兰茗玉,单膝跪地:“陛下,贤妃娘娘染了风寒,臣弟恰巧路过......”
“恰巧?”萧承睿冷笑一声,目光在殿内扫视,“深夜恰巧来祈福殿?朕看你是蓄谋已久!”
贺兰绾音站在萧承睿身后,看着昏迷不醒的贺兰茗玉,眼中闪过一丝得意。
她故作惊讶地掩唇:“茗玉这是......”
“来人!”萧承睿厉声喝道,“传太医!把燕王给朕押下去!”
侍卫们一拥而入,萧承煦深深看了贺兰茗玉一眼,沉默地跟着侍卫离开。
经过贺兰绾音身边时,他清楚地看到她唇角转瞬即逝的冷笑。
夜风穿过长廊,带着初春的寒意。
萧承煦被押往偏殿暂押,抬头望见天边一弯残月,忽然想起那个曾经满心满眼都是他的苏玉盈。若是她在,定会想方设法为他周旋......
这个念头让他心头一刺。
如今那个会为他担忧的姑娘,正在千里之外的大雍,被另一个男人捧在手心珍视。
偏殿内,萧承煦独自坐在黑暗中。
宫人送来的茶早已凉透,他却浑然不觉。殿外隐约传来太医的说话声和宫人匆忙的脚步声,想来茗玉的情况不太好。
他攥紧拳头,指甲深深陷入掌心。
早知如此,当初就该带着茗玉远走高飞,管他什么王权富贵,管他什么君臣纲常!
可这个念头刚起,他又颓然松开手。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他们能逃到哪里去?更何况,茗玉还有雍临要顾及......
夜色更深了,萧承煦靠在窗边,听着更鼓声一遍遍响起。
直到东方泛起鱼肚白,才有宫人来传话,说陛下命他即刻出宫,回府思过。
走出宫门时,萧承煦回头望了一眼巍峨的宫墙。
他知道,经此一事,萧承睿对他和茗玉的猜忌会更甚。往后的路,只怕更难走了。
而此时的萧承睿正坐在锦华宫内,看着昏迷中的贺兰茗玉,眼神复杂。
太医说她是积郁成疾,加上感染风寒,才会突然晕倒。
“陛下......”贺兰茗玉在昏迷中轻唤,眼角有泪滑落。
萧承睿俯身想听清她在说什么,却只听她喃喃道:“承煦......”
帝王的脸色瞬间阴沉如墨。
他猛地起身,拂袖而去,留下满殿惶恐的宫人。
这一夜,注定无人安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