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宁仰起脸,额上沁出细密的汗珠。苏玉盈取出帕子,轻轻为女儿擦拭,又拉过舟舟的手仔细擦净。
“母妃,我们是要去找父王吗?”
“是,你父王在长安等我们。”苏玉盈将帕子收好,语气温和。
“长安漂亮吗?”
“你父王说长安很繁华,比华京更热闹,子宁一定会喜欢。”
“皇祖父、皇祖母,还有皇叔、堂姐、堂哥也都去长安吗?”
“都去,以后我们就在长安生活。”
“奶娘也去吗?”
“奶娘和我们一起,就在后面的车上。”
子宁眼睛亮了起来:“太好了!我们什么时候才能到长安?什么时候能见到父王?”
舟舟安静地坐在一旁,神态越发像谢执。苏玉盈摸了摸他的头,答道:“约莫半个月就能见到你父王了。母妃已给他去了信,他会来接我们。”
子宁小声说:“父王走了半年,我快记不清他的模样了。母妃,父王会不会也忘了我的样子?”
苏玉盈微微一笑:“你父王绝不会忘记子宁的模样。”
车窗外,官道平坦,沿途皆有官兵护卫。自谢执攻下大梁都城长安,已过去两月。
大雍皇帝决定迁都至此,六宫与百官家眷正分批前往。东宫的车驾行在队伍前列,苏玉盈带着一双儿女,由精锐禁军护送。
长安城中,谢执已收到家书。他站在新设的东宫正殿阶前,远眺城外官道。
大梁既平,他的目光已转向大晟。萧承煦确是不可多得的将才,若能招降,于大雍百利无害。
大晟朝堂此刻已乱作一团。萧承煦兵败的消息传回,萧启元与群臣皆知失了先机。
谢执的国书已送至晟京,要求大晟归附。朝堂上争议不休,长信侯为避嫌,称病不朝。
谢执转身步入殿中,案上铺着长安城防图与大晟疆域图。他指尖点在大晟边境,神色沉静。这一局,他志在必得。
贺兰茗玉今日在宫中召见萧承煦。
她端坐于帘后,声音隔着纱幕传来,带着几分不易察觉的关切:“长安一战,听闻十分艰难。三月前战报说你受了伤,如今伤势可好些了?”
萧承煦立于阶下,一身玄色亲王常服,神色平静:“长安一役,大晟折损诸多良将。启硕与启达为掩护臣而战死。臣所受不过皮肉小伤,不劳太后挂心。”
“你我之间,定要如此生分?”贺兰茗玉的声音低了几分。
萧承煦抬眼,目光穿过轻纱,语气平稳:“太后是君,臣是摄政王。按礼制,太后亦是臣的皇嫂。太后若有余力,不妨多关怀陛下。陛下年幼,尚需教导。”他略一停顿,“若太后无其他旨意,臣先行告退。”
贺兰茗玉下意识起身,指尖几乎要触到他的袖缘,萧承煦却后退半步,避开了。
“往事已矣,臣早已放下。”他说道。
“承煦,你从前说过,会护我一世。”她声音微颤,“那些话,你都忘了吗?”
“年少妄言,不足为念。”萧承煦语气未变,“请太后忘了吧。”
“妄言?”贺兰茗玉苦笑一声,“原来你竟是这般想的。”
“太后若无他事,臣告退。”
他转身离去,步伐沉稳,未有迟疑。
凌蓁儿从屏风后转出,低声劝慰:“摄政王如今总在宫中处理政务,来日方长。他公务繁重,难免有留宿宫中的时候。时日久了,自会想起从前。到时您细心体恤,他怎会不念旧情?”
贺兰茗玉轻叹:“可我终究是太后,他是摄政王。名分阻隔,如何如愿?”
“大晟律法并未禁止太后改嫁。”凌蓁儿近前一步,声音压得更低,“前朝不是没有萧太后下嫁重臣韩德让的旧例。若真能如此,启元陛下的皇位也能更稳——摄政王若成了陛下的继父,便再无旁人担忧他会有篡位之心。”
贺兰茗玉沉默片刻,终是点了点头。日子还长,她仍有信心让他回心转意。
与此同时,大雍的捷报已传遍诸国:西齐、雍临相继归顺。大晟朝堂震动,连日争论之后,国书疾驰而出——
他们终于低头,应允了大雍提出的所有条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