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日轮值的孙太医,乃是太医院里专精妇儿科的圣手。他凝神静气,指尖搭在苏玉盈的腕脉上,细细体察良久,沉吟片刻,竟又将手指轻轻按了上去,如此反复,神色专注。
苏玉盈见他这般谨慎,心下不免有些忐忑,轻声问道:“孙太医,可是脉象有何不妥?”
孙太医这才收回手,恭敬回话:“回娘娘,娘娘凤体康健,脉象平稳有力,并无不妥。只是……臣观此脉象流利圆滑,如盘走珠,似是双脉之兆。意指娘娘腹中,恐是双生之喜。”
他略作停顿,语气更为审慎:“只是眼下月份尚浅,臣还不敢十分断定。待半月后,龙胎再长大些,脉象更为清晰,届时方能确准。”
苏玉盈闻言,一时怔住,手下意识地抚上自己微隆的小腹,指尖传来温热的触感。这里面……真的孕育着两个小生命吗?一股难以言喻的惊奇与喜悦,悄然漫上心头。
孙太医退下后,苏玉盈在殿中静坐片刻,心潮却难以平复。
她起身,未带多少宫人,只由素汐陪着,缓步朝御书房走去。她迫不及待地想要将这个尚不确定却足以令人振奋的消息,亲口告诉谢执。
御书房内,谢执正专注于手中的奏章,朱笔不时批阅,并未察觉她的到来。
苏玉盈示意门口的内侍不必通报,放轻脚步走了进去。她身上带着淡淡的馨香,直至走到御案前,谢执才蓦然惊觉。
一抬头,见是苏玉盈含笑立于眼前,他立刻放下朱笔,起身绕过书案,快步上前扶住她的手臂,语气带着关切:“怎么自己过来了?有事让宫人传话便是,仔细累着。”
苏玉盈任由他扶着,眼中闪着细碎的光亮。谢执索性将她打横抱起,小心地安置在自己方才坐的宽大御椅上,自己则坐在一旁,将她圈在怀中。
苏玉盈顺势搂住他的脖颈,凑到他耳边,压低了声音,带着一丝抑制不住的雀跃:“方才孙太医来请脉,他说……我这一胎,多半是双生子呢!”
她感受到谢执环着她的手臂微微一紧,继续道:“只是月份还小,太医说需得再过半月才能完全确定。”
谢执侧过头,在她脸颊上轻轻一吻,眼中满是惊喜与爱怜:“孙太医既如此说,那便是八九不离十了。只是……”他的喜悦中掺入浓浓的担忧,“双胎更耗母体元气,你日后更要辛苦,朕实在心疼。”
苏玉盈见他眉宇间皆是关切,心中暖意融融,故意轻咬了下唇,笑道:“有你在身边细心呵护,再辛苦我也不怕。”
谢执将脸贴着她的鬓边,低沉的嗓音里充满了真挚:“朕宁愿这些辛苦都由朕来替你承受。每每见你孕中不适,朕都恨不能以身相代。”
“有你这句话,便足够了。”苏玉盈靠在他肩头,声音轻柔而满足,“我这一生,所求本就不多。不过是一心人,白首不相离,再生养几个聪慧健康的孩子,平安度日。如今,你待我真心实意,昱舟、子宁、昱琛个个都好,腹中或许又有一双孩儿,我已是这世间最幸福的女子了。”
“我们定会白首偕老。”谢执收紧了手臂,郑重承诺。过了一会儿,苏玉盈轻轻动了动:“我不打扰你批折子了,你先忙正事。”
“别走。”谢执却不肯松手,“你近来少来御书房陪朕,今日既来了,就留在这儿。一会儿我们一同用晚膳。”
苏玉盈解释道:“我是怕来了反而扰你处理朝政,况且你时常要在此接见大臣,我若常在,恐有不便。其实……我心中是很想陪着你的,尤其是如今又有了身孕,愈发想和你待在一处。”
“无妨。”谢执语气肯定,“接见大臣时你在内间歇息便是,你是朕的皇后,母仪天下,有何不便?从明日起,你若得空,便常来陪朕可好?”
“既然陛下说无妨,那我可真要常来了。”苏玉盈笑着应下。
谢执闻言,愉悦地将她抱起,走到窗下供临时休憩的软榻旁,轻柔放下:“好。今日你先委屈片刻,明日朕让人多备些你爱看的游记杂谈放在这里,你便坐在这儿看书陪着朕。”
“嗯。”苏玉盈颔首,目光落在回到御案后的谢执身上,看着他重新执起朱笔,侧脸轮廓在灯光下显得格外专注俊朗,不由轻声道:“你不知你专注政务时的模样,特别好看。”
谢执抬头望向她,眼中漾开温柔的笑意,起身走到榻边,在她唇上落下一个轻吻,方才回去继续埋首批阅奏章。
殿内烛火明亮,一人端坐案前运笔如飞,一人斜倚榻上静静相伴,虽无言,却自有一股温情脉脉流淌。
直至晚膳时分,两人一同用了膳。膳后,谢执小心地搀扶着苏玉盈,在御书房前的庭院中慢慢散步。
初秋的夜晚,凉风送爽,带来草木的清新气息,草丛中秋虫低吟,更显夜色宁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