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蓝墨水声带标本**
荧蓝色从天花板滴落的速度变慢了，每一滴都在半空膨胀成水母状的透明囊泡。我数到第七滴时，发现那些囊泡里都蜷缩着不同年龄的自己——七穿着病号服、十六岁攥着手术同意书、二十六岁脖颈缠着绷带。囊泡破裂的瞬间，刺的尔马林味道灌进鼻腔。
"姐姐在找这个吗？"岁的突然出现在第三个囊泡后面，病号服口袋里露出半截蜡笔画。她指尖夹着张泛黄的照片，画面里母亲正在用蓝色圆珠笔修改病历。
我扑过去抢照片，膝盖撞上坚硬物体。低头看见地砖变成了医院走廊的观察窗，玻璃下方浸泡着七岁那年的生日蛋糕——本该鲜红的草莓奶油，在荧蓝液体里呈现出诡异的紫黑色。
"蜡烛是红色的！"我指甲抠进窗框缝隙，"我亲眼看见母亲插了六根红蜡烛！"
妹妹的笑声从走廊尽头反弹回来，带着儿童涂改液特有的刺鼻味。"记忆就像涂色本呀。"她踢着正步走近，每一步地砖上留下蓝色小脚印，"你觉得是红色，只不过因为..."
喉部的旧伤突然痉挛，晶体残留物在皮下共振。剧痛闪过某个：七岁的我踮脚偷看护士站，母亲正把红墨水钢笔塞进白大褂口袋。
"你们改了颜色..."窗框站起来，指甲缝里塞满荧蓝碎屑所有关键物品的红色都被替换了！"
走廊灯光突然频闪，妹妹的身影在明暗交替中变成七岁模样。她举起蜡笔画对着光源，纸上用紫色涂满的生日蛋糕突然开始溶解，露出底下被覆盖的红色蜡笔痕迹。
"看清楚了？"她声音突然混入成年女性的沙哑，"母亲签同意书那天..."
冷藏柜金属门反射的冷光刺进眼角。我转身时撞翻一堆标本瓶，玻璃碎裂声中浮现出标着"A原始样本"的钢制柜门。透过结霜观察窗，能看到漂浮在蓝色液体里的条状组织——那上面分布着三处缝合痕迹。
"第三次带移植手术我手掌贴上冰凉的玻璃，呵出的白气在表面凝成霜花，"七岁那年根本不是什么桃体切除..."
冷藏柜突然发出气压释放的嘶鸣。柜门自动滑开时，涌出的雾裹着段录音："...适配率只有43%...林护士，你确定再用女儿的声带做载体？"背景音里有年轻咳嗽声，像极了陈昊抓凶案现场时被粉尘呛到的动静。
录音笔从寒雾中掉落，砸在地砖上弹起时播放出母亲崩溃的哭喊："他们骗了我！小雯的喉咙根本..."刺耳的电流声后，换成冷静的男声汇报："受体B+记忆纯度不足建议启用A-样本进行对冲。"
冷藏柜的照明灯突然变成血红色。我抓起碎玻璃划向掌心，血珠溅在声带标本的标签上。蓝墨水写就的"第三次移植-适配失败"开始溶解，露出底下被遮盖的红字："警告：RH阴性污染源"。
整个响起机械女声的警报：【记忆超过！】天花板剥落的碎屑在空中组成不断跳动的数字——从97%一路暴跌至18%。妹妹的尖笑混在警报声里："姐姐终于想起来了？你锁骨下的伤口..."
我扯开衣领，荧蓝丝状物正在皮下组成数字18"的荧光纹路。冷藏柜的液体突然沸腾浮出张被蓝墨水涂改的手术——穿着白大褂的陈昊站在无影灯下，手里镊子夹着沾血的晶体。
"2012年12月24日。"妹妹的指尖戳照片日期，指甲缝里的蜡笔颜料簌簌掉落，"你亲爱的陈警官，那天可是作为医学院实习生..."
警报声骤然高到人耳难以承受的频率。走廊两侧的病房门同时爆开，无数记忆碎片像锋利的玻璃渣喷射而出。我护住头脸时某块碎片扎进手臂——里面映着二十岁的妹妹在停尸房而穿白大褂的人正把蓝色标签贴在她喉咙上。
"这才是认证失败的原因。"妹妹的声音突然从背后紧贴上来，冷藏柜的寒气，"A和受体B+..."
红色电话机从坍塌的天花板砸落，听筒里传出《摇篮曲》变调的旋律。抢在机器被荧蓝液体吞没前抓起听筒，听见自己七岁时的尖叫混着母亲绝望的辩解："默丫头别怪妈妈...他们答应用你一个人的嗓子..."
某种冰冷的金属触感突然抵住后颈。转头看见妹妹举着护士用的注射，针尖泛着蓝墨水特有的光泽。"最后一针记忆抑制剂。"她虎牙咬住下唇的样子和七岁如出一辙，"这次真的再..."
掌心的伤口突然灼烧般剧痛。滴落的血珠在触地前变成红丝线，顺着地砖缝隙爬满整条走廊。机械女声的警报扭曲成断续的哀鸣警告...血缘认证...】妹妹的注射器在碰到我皮肤的瞬间锈蚀成渣，她错愕地低头看向自己开始透明化的手指。
"RH血的排异反应。"我抹了把流到下巴的血，腥甜味冲淡了喉间的福尔马林气息，"你们当年提取声带晶体时..."走廊尽头传来玻璃爆裂的脆响。冷藏柜的观察窗开蛛网状裂纹，浸泡在蓝色液体里的声带标本突然浮出，像条搁浅的鱼般剧烈抽搐。妹妹的身影像素化分解，她最后的表情凝固在恍然大悟的瞬间："原来母亲...早就..."
整面墙壁突然倾倒，后面真实世界的公寓景象。我踉跄着扑向现实与虚拟的边界时，背后传来标本瓶接连爆裂的声音。某个冰凉的东西擦着耳廓飞过——那是声带标本的标签，现在完全变成了红色。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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