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雨砸在脸上像无数根针。我弓着背往前冲,消毒剪在手里嗡嗡震动,刃口的冷光在雨幕里划出荧蓝色的轨迹。慈山病院的钟楼就在前面,尖顶在闪电中时隐时现,砖墙上爬满发光的神经突触纹路。
"妈,我到了..."我抹了把脸上的雨水,锁骨处的芯片烫得像是要烧穿骨头。积水里映出我的脸,水面突然,浮现母亲消散前的最后一句话:【他们用蛋糕更新你】。
铁门上的锈迹在雨中蠕动,组成L-7的标识。我抬脚踹门的瞬间,消毒剪突然剧烈震颤,投影出三维密码盘。指尖刚碰到第三个符号,整扇门就化成了数据流。霉味混着乙醚的气息扑面而来,楼梯扶凝结的冰晶里冻着微型电极。
负三层的走廊长得不正常,两侧舱泛幽蓝。走到步时,背后传来。我猛回头,消毒剪的刃光映出墙角——七岁的小男孩抱着膝盖坐在那儿,湿漉漉的刘海下露出和我一模一样的虎牙。
"哥哥迷路了吗?"他歪着头,指甲缝里沾着奶油。
我喉咙发紧。这分明是年前生日会上的我。消毒剪的投影突然扫过他胸口,衣领下隐约露出和我锁骨位置相同的芯片反光。
警报声突然炸响,环形主控室的门在面前滑开。全息父亲站在中央控制台前,白大褂下摆的数据流像被风吹散的灰烬。他的投影比之前更实体化了,听诊器挂在脖子上右手无名指戴着婚戒——那是母亲葬礼后我亲手埋进墓园的。
"第23次记忆覆盖程序启动。"他的声音带着电流杂音,时袖口露出束缚衣的带子,"林,你该回家了。"
控制台的环形屏幕上滚动着二十三组记忆数据。我死死盯着第七号面板——那是三年前自杀的患者张晓雅,她死前一周曾给我打过电话。现在画面上清晰显示着记忆副本L-7-07|同步91%|已回收】。
"你们把活人做成...记忆备份?"消毒剪在我手里发烫,刃口蓝光暴涨。全息父亲的动作突然卡顿,育儿软件的界面残影在他脸上闪过。
"完整性重置是唯一解决方案。"他机械地,手指却无意识摩挲着听诊器,"你母亲违规植入的防护代码导致系统紊乱。"
培养舱突然发出液体晃动的闷响。小男孩不知什么时候了控制台前,贴着玻璃。舱内液体随着他的接触变成血红色,映出我童年卧室的倒影——母亲正在修改医院值班表,钢笔尖戳破了纸张。
"哥哥为什么不要我了?"克隆体转过头,虹膜里流过数据代码,"他们说我是错误代码..."
全息父亲的投影突然扭曲。我扑向控制台时,消毒的投影与主碰撞出火花。二十三块面板同时炸裂,暴露文件——每份都标注着【记忆载体:林默】。最近的那条记录正是昨晚:【L-7-23|载体损毁于电话亭|记忆回收失败】。
"原来死的都是我..."我盯着自己发抖的手,虎口的蓝点正在蔓延成神经纹路。克隆体突然尖叫着抱住,培养舱的液体沸腾起来,映出母亲被按在手术台上的画面。
全息父亲的数据流开始崩溃,但右手仍然固执地伸向控制台他无名指的婚戒脱落,在空中分解成一行代码:【记忆锚点:1999.12.24 23:30】。我猛地想起消毒剪的来历——那是母亲常用的医疗器械,她总说"器械比人可靠"。
"你们把妈妈做成了系统补丁?"我攥紧消毒剪冲向主控台。克隆体突然抓住我的衣角,他的手指穿过布料直接触碰到锁骨芯片,童年记忆像高压电流般灌入——
母亲把消毒剪藏进蛋糕盒最下层;父亲的白大褂口袋里露出绝缘胶带;我踮脚偷尝奶油时,蛋糕叉的金属柄闪过"L-7"的微光。
"闭眼许愿。"我下意识说出母亲每年生日的固定台词。克隆体突然安静下来,溶解中的小手在我掌心留下冰凉的触感。天花板开始崩塌,露出锈蚀的金属管道,暴雨从裂缝灌入,在地面形成流动的二进制河流。
全息父亲最后的身影被数据洪流冲散前,我清楚他嘴角抽动了一下——那个微表情和当年他送我生日礼物时控制台爆炸的火光中,消毒剪的投影突然锁定角落的冷冻舱,舱门结霜的速度快得不正常。
我踉跄着爬过去,透过冰层看见里面蜷缩的人影。冷冻舱表面的神经突触图案突然亮起,显示日期:【1999.12.24】。就在视网膜上的倒计时归零瞬间,舱内传来三下敲击声。
咚、咚、咚。
和我的心跳完全同步。
\[未完待续\]消毒剪的震动突然停止,空间陷入诡异的寂静。我盯着冷冻舱表面迅速蔓延的冰霜,喉结滚动时尝到血腥味——不知什么时候咬破了嘴唇。1999年12月24日,那是我六岁生日的前夜。
"有人吗?"我的声音发抖,指节叩击舱门的节奏和里面的敲击声完美重合。冰层突然裂开蛛网状的纹路,舱内苍白的指尖正贴在裂纹另一侧,指纹与我完全一致。
身后传来数据流坍塌的轰鸣。克隆体溶解后留下的儿童手印突然发光,主控室的地板开始倾斜。我抓住冷冻舱的管线固定身体,看见门上的神经突触图案正顺着冰裂纹爬进我的袖口,皮肤下泛起蓝光的血管与图案逐渐同步。
"记忆锚点即将覆盖。"全息父亲的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每个音节都带着重影,"建议立即销毁污染源——"
冷冻舱突然发出气压的嘶鸣。舱门开启的瞬间乙醚混合着童年老宅的松木气味涌出来。里面蜷缩的少年抬起头,发梢还挂着冰晶,白大褂袖口露出被绝缘胶带缠住的手腕——那分明是二十年前的我自己。
"你终于来了。"少年嗓音沙哑,举起的手腕上缠着母亲的头绳,"妈妈让我告诉你,蛋糕叉在钟摆后面。"
控制台突然爆出刺眼的警报:【初始记忆载体苏醒!紧急隔离协议启动!】天花板垂下机械臂,针头泛着冷光朝我们刺来。我本能地抡起消毒剪,刃口划过机械臂时爆出的火花里,突然闪过母亲临终时用唇语说的那句话——不是"蛋糕更新你",是"蛋糕叉救你"。
少年突然抓住我的衣领。他指尖的温度冻得我一哆嗦,但掌心里躺着的金属物件让我浑身血液结冰——生锈的蛋糕叉柄上,L-7的刻痕正随着心跳频率闪烁。
"要快。"少年把自己手腕的绝缘胶带撕开一半递给我,皮肤下嵌着的芯片正在融化,"父亲每次重置前,都会先切断钟楼的——"
整面墙突然变成透明状态。暴雨中的钟楼外墙正在化崩塌,露出最顶层那个巨大的机械钟摆。十二个刻度位里,有十一个都嵌着和我锁骨芯片同款的金属片,唯独12点的位置空着。
少年突然剧烈咳嗽,吐出的冰渣里混着发光的代码碎片。我攥着蛋糕叉冲向上行管道时,他在背后喊:"别回头!记住妈妈修改值班表的日期!"
通风管里结着厚厚的冰霜,膝盖磨破的伤口把冰染成淡红色。爬到钟楼顶层时,消毒剪的投影突然自动展开成三维地图,显示整个慈山病院的地下结构正在重组——所有通道都同一个坐标:1999年12月24日23:30的钟楼地下室。
机械钟摆近在咫尺,齿轮咬合声里夹杂着母亲哼唱的生日歌旋律。我踮脚把蛋糕叉插进12点刻度槽的瞬间,整座钟楼突然静止。叉柄的L-7刻痕开始发光,映出钟摆背面用钢笔刻着的一行小字:【值班医生林春燕,1999.12.24 23:15-23:45。
楼下少年撕心裂肺的惨叫。我转身要往回跑,突然发现静止的钟摆表面映出两个重叠的影子——我自己的倒影里,还套着个穿病号服的模糊人影。那人影正缓缓举起右手,无名上戴着父亲那枚已经数据化的婚戒。
"林医生该查房了。"影子突然开口,声音像无数个年龄段的我在同时说话。钟摆突然逆向转动,蛋糕叉柄的刻痕开始发烫烫得我看见自己六岁那年——母亲偷偷把消毒剪进蛋糕盒时,父亲大褂口袋里束缚衣的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