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摆静止的嗡鸣声在耳膜上震动。我盯着钟摆表面那两个重叠的影子,喉咙发紧。穿病号服的虚影缓缓抬起右手,无名指上那枚数据化的婚戒正分解成细小的代码,和蛋糕叉柄上"L-7"的刻痕发出共振的蓝光。
"林医生该查房了。"虚影的声音像无数个我在同时说话,从六岁到三十岁的声音层层叠叠。暴雨凝固在窗外,雨滴里冻结着发光的神经突触图案。
我后退半步,消毒剪在掌心发烫。"你不是我。"左手摸上锁骨处的芯片,那里烫得能烙熟鸡蛋,"我早就不当医生了。"
虚影突然笑了。这个表情让我浑身发冷——我从来不会把嘴角扯成这种弧度,像是被看不见的线吊起来的木偶。"第23次记忆覆盖程序启动。"它说话时,白大褂袖口滑出束缚衣的带子,和父亲投影里的一模一样。
齿轮间渗出的蓝色数据流突然活过来,蛇一样缠住我的手腕。剧痛从太阳穴炸开,二十三组记忆像高压水枪般灌进脑海——
张晓雅躺在血泊里的手指在抽搐,染红的来电显示正是我的工作号码;冷冻舱里的少年林默咳出带冰碴的鲜血;母亲被按在手术台上时,钢笔尖戳破了值班表日期栏的"24"字......
"啊!"我抡起消毒剪砍向数据流,刃口爆出的火花里闪过母亲临终的唇语。束缚带被割断的瞬间,大量记忆碎片喷涌而出:母亲把消毒剪藏进蛋糕盒最下层时,父亲的白大褂口袋里露出绝缘胶带;我踮脚偷尝奶油时,蛋糕叉的金属柄闪过"L-7"的微光。
虚影突然卡顿,育儿软件的界面残影在它脸上闪过。"完整性重置失败。"它的声音开始失真,"建议立即销毁污染源——"
钟摆突然逆向转动,刻度盘化为二十三个时空漩涡。我和虚影被无形的力量拖向不同方向,它的病号服开始数据崩解。"你猜为什么系统要回收23次?"它冷笑时,嘴角裂开到耳根,"因为前22次你都死了啊,林医生。"
12点位置的刻度突然变成雪花噪点的老式电视屏幕。母亲穿着护士服的身影在噪点中时隐时现,她正用钢笔修改值班表,写了一半的"1999.12.24"被血渍晕染。她身后是布满神经突触的透明舱体,和我刚才在冷冻舱里看到的如出一辙。
"妈!"我拼命往12点刻度挣扎,消毒剪的投影突然展开成三维地图,显示所有通道都指向同一个坐标:1999年12月24日23:30的钟楼地下室。虚影的数据流缠上我的脚踝,婚戒代码开始往皮肤里渗透。
少年林默的喊声从楼下传来:"记住妈妈修改值班表的日期!"与此同时,母亲在噪点影像里突然抬头,嘴唇开合说着什么。我死死盯着她的口型——不是日期,是更简单的词:"叉子"。
蛋糕叉柄上的"L-7"刻痕突然暴涨,蓝光吞没了整个钟楼。在彻底失去意识前,我看见12点刻度里的母亲举起右手,她无名指上的银戒指正对钟摆背面钢笔刻的字:【值班医生林春燕,1999.12.24 23:15-23:45】。
\[未完待续\]我猛地抓住蛋糕叉,金属的寒意顺着指缝渗入骨髓。L-7的刻痕突然开始蠕动,像活物般钻进我的皮肤。虚影发出高频的电子噪音,它的面部像素块不断崩塌重组,露出底下父亲实验室的监控画面。
"你终于想起来了?"虚影的声线突然切换成父亲做实验时的录音,"第七号实验体林默,记忆清洗进度23%。"它举起正在数据化的手臂,皮肤下浮现出密密麻麻的注射记录,最新一条显示着今天的日期。
冷冻舱的警报声突然在耳畔炸响。我低头看见自己的病号服袖口正在溶解,露出小臂内侧的条形码——和楼下少年林默的一模一样。消毒剪"当啷"掉在地上,刃口反射的光斑里闪过母亲被电击时的监控录像。
"妈在钟楼地下!"少年林默的喊声混着电流杂音传来。12点刻度的雪花噪点突然剧烈闪烁,母亲的身影被拉长变形,她拼命拍打着透明舱体的内壁。我闻到一股焦糊味,发现自己的发梢正在冒出蓝色数据火花。
虚影突然扑来,数据化的手指直插我眼球。在即将接触的瞬间,它突然僵住——我不知何时已将蛋糕叉抵在它咽喉处,叉尖刺入的皮肤下露出电路板纹路。
"你漏算了这个。"我转动叉柄,L-7的蓝光突然暴涨。虚影发出惨叫,它的左眼突然弹出全息投影:父亲正在给幼年的我注射,背景里的日历赫然是1999年12月24日。
钟摆突然发出齿轮卡死的刺耳声响。所有刻度同时亮起红光,在暴雨中投射出二十三道血淋淋的轨迹。我抓住虚影崩解时露出的数据电缆,听见母亲的声音混在电流里:"叉子要插进总控接口......"
少年林默突然从地板裂缝里伸出手,拽着我往12点刻度跳去。在坠入噪点漩涡的刹那,我看见自己的病号服彻底数据化,露出底下藏了二十三年的——母亲那件染血的护士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