枪管在冰层里结霜。我的食指卡在扳机圈里,像被焊死的零件。八岁女孩的眉心正对听筒枪的准星,她睫毛上挂着冰晶,瞳孔里映出我扭曲的倒影。
"编号SY-024。"女孩突然开口,声带震动的频率和我左耳里的机械蜂鸣同步,"你给自己取的咨询师代号。"
冰棺突然裂开蛛网状细纹。陈昊的警徽从枪膛滑落,在冰面上转出刺眼的银光。徽章背面刻着的"别接电话"正在融化,露出底下激光刻印的生产日期——是第一个死者遇害前三天。
"放屁!"我牙齿咬住缠在腕骨上的电话线,铜丝勒进皮肉的感觉比机械指令更真实。左眼虹膜过载的灼烧感突然减弱,视网膜上跳出一段陌生监控:穿白大褂的女人往输液袋里滴蓝色液体,袖口滑落露出手腕内侧的条形码——和现在枪管上浮现的编号一模一样。
八岁女孩伸出食指,轻轻点在自己太阳穴。冰晶顺着她指尖蔓延,组成微型全息屏。画面里十五岁的我蜷缩在衣柜,正在接听的手机屏幕上,来电显示是陈昊的警号。
"记忆锚点不是电话。"女孩的指尖移向我的枪管,"是你每次想救人时的负罪感。"
左眼突然扫描出枪身隐藏的暗纹。那些看似磨损的划痕,放大后全是不同死者的死亡时间。最近一条刻痕还是湿的,墨迹晕染成母亲护士服上的血渍形状。
"恐惧纯度79%,未达提取标准。"母亲的投影突然出现在破裂的冰棺上方。她手里拿着染血的电话听筒,白大褂下摆扫过操作台时,露出绑在大腿上的机械装置。那东西正在渗出蓝色液体,滴在地面组成我办公室的座机号码。
我扣住扳机的手指突然痉挛。童年诊室的消毒水味从喉管反上来,混着血腥味在舌根发苦。八岁女孩突然抓住我颤抖的手腕,她后颈的机械接口"咔"地弹出数据线,刺进我左眼的冷却液排放口。
"看清楚了。"她声音里带着高频电流声,"那些死者都是你放弃治疗的人格碎片。"
数据流涌入的瞬间,冰棺彻底爆裂。二十三个培养舱的投影在空中炸开,每个舱体里漂浮的"我"都在接听不同款式的电话。五岁版本抱着玩具电话哭泣,十五岁版本攥着智能手机发抖,而现在这个成年的我,正用听筒手枪顶着自己童年的太阳穴。
左眼突然解析出枪管的材质——是第七个死者的肋骨改造的。那具尸体被发现时,胸腔里塞着被挂断的座机听筒。
"现在明白为什么必须杀死我了?"八岁女孩松开手。她睫毛上的冰晶融化后,露出底下机械复眼的金属光泽。"每通死亡来电,都是你某个分人格在覆写前的求救。"
母亲的全息影像开始失真。她手里染血的听筒突然伸长,变成注射器扎进我的颈动脉。蓝色液体注入时,冰棺底部渗出的血渍刚好拼完第十一位电话号码。左眼自动调取通讯录匹配,结果让冷却液瞬间结冰——是母亲三年前就停用的护士站值班机。
"指令覆盖完成。"机械音从听筒手枪里传出。我的食指不受控制地扣下扳机,子弹击碎冰层的瞬间,八岁女孩突然笑了。她张开嘴,喉咙深处亮起转盘电话的金属反光。
枪声与玻璃碎裂声同时炸响。我在后坐力中仰头,看见子弹穿透的冰晶折射出无数个平行场景:穿拘束衣的八岁女孩正在接听染血电话,成年版"林默"在操作台前给自己注射蓝色液体,而此刻举枪的我,左眼正在渗出冷却液与血水的混合物。
冰棺彻底坍塌。下坠时抓住一段电话线,铜丝割破掌心的疼痛让机械指令出现0.3秒的延迟。就这须臾之间,听见八岁女孩最后的耳语:"下一个死者是你母亲,因为只有她知道怎么彻底删除我们。"
地面突然变成巨大的电话转盘。我在数字凹槽里翻滚,看见每个号码坑洞里都站着个浑身是血的"我"。当身体卡在"0"与"1"之间的缺口时,左眼突然弹出红色警告:【记忆纯度达标,是否启动最终覆写?】
血渍组成的号码在脚下蠕动,最后一位数字始终无法固定。母亲的白大褂下摆从转盘边缘垂下,布料背面用蓝线绣着我童年画的全家福——但父亲的位置缝着台老式拨号电话。
"乖,再回忆一次冰柜里的感觉。"母亲的声音带着电流杂音。她弯腰递来听筒的瞬间,我看清她白大褂袖口的血迹组成了条形码——和枪管上的一模一样。
攥着电话线的手突然被无形力量拉动。铜丝勒进骨缝的剧痛中,听见八岁女孩最后的尖叫:"别救她!那通电话会——"
\[未完待续\]电话线突然绷直如琴弦,割开掌心的血珠在冰面炸成微型显示屏。母亲的白大褂下摆扫过时,那些血珠突然排列成注射器图案——正是此刻扎进我颈动脉的器械放大图。
"别动。"母亲的声音混着电流杂音,像老式录音带卡了磁粉,"这是第23次校准。"
八岁克隆体的机械复眼突然暴起红光,她扑上来用牙齿咬住电话线。铜丝崩断的瞬间,我左眼的警告界面突然跳转到童年画面:母亲在给五岁的我注射蓝色液体,而病床下方藏着台正在录音的老式答录机。
"听见了吗?"克隆体吐着电火花的舌尖指向冰棺底部,"滴答声。"
血渍组成的电话号码最后一位终于凝固。与此同时,左耳深处的机械蜂鸣突然切换成母亲三年前的值班录音:"......患者SY-024出现排异反应,建议立即进行记忆覆写......"
听筒手枪突然自动上膛,枪管旋转180度对准我的太阳穴。视网膜投影显示这是系统默认的"清除故障程序",但指纹识别模块却亮着代表母亲生物特征的绿光。
"原来如此。"我松开被电话线勒出骨裂的手腕,任由机械臂接管身体,"你把我做成了活体保险箱。"
克隆体笑了。她后颈的数据线突然刺入冰层,二十三个培养舱的投影同时播放同一段画面:母亲在手术台前,正把染血的记忆芯片塞进某个死者的肋骨。
子弹击发前的0.3秒,整个实验室突然响起拨号音。冰晶折射出的无数平行时空里,所有"我"都做出了相同的动作——用滴血的拇指按下电话转盘上的"0"。
母亲的全息影像突然扭曲成雪花屏。她白大褂袖口的条形码开始疯狂闪烁,最终定格成我童年画的歪扭太阳。而此刻从枪管里退出来的弹壳上,清晰刻着母亲真正的死亡日期——比所有记录都早三年。
"现在知道为什么必须杀死我了?"克隆体踮脚凑近我流血的左耳,机械声带振动出母亲的声音,"因为只有死人才不会泄露保险箱密码。"
转盘电话突然沉入血泊,冰层下浮起成百上千个染血的电话听筒。每个听筒的金属网上都粘着块皮肤组织,扫描结果显示它们全都来自同一个DNA——那个在值班室"自杀"的护士母亲。
左眼突然弹出血红色购买界面:【剩余人格碎片23/23,是否全部兑换为记忆密钥?】确认键的位置,正是克隆体太阳穴上渐渐浮现的条形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