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色液体灌进鼻腔的瞬间,我听见自己五岁时的尖叫声。那声音从四面八方涌来,像无数根针扎进鼓膜。漂浮的病历本擦过脸颊,被撕毁的页角在营养液里舒展,露出「第24号人格培养实验」的残破标题。
"终端指令:接听。"
血红的字迹在眼前扭曲变形。我拼命向上划动手臂,二十三根数据线却像水草缠住脚踝。陈昊的机械指骨在舱底泛着冷光,他的声音突然混进水流:"林默...看左边..."
左侧舱壁突然变得透明。穿白大褂的女人背对玻璃站着,手里拿着染血的电话听筒。当她转身,无影灯照亮那张和我一模一样的脸。
"不可能!"气泡从嘴角窜出,我抓向漂浮的束缚带。这东西突然活过来,蛇一般缠住手腕。童年诊室的消毒水味猛地冲进鼻腔,营养液瞬间变成冰柜的寒气。
五岁的我坐在冰柜里,正用指甲刻着"救命"。外面传来两个声音的对话:
"恐惧峰值达标。"
"准备提取第24段记忆。"
冰柜门突然打开,穿白大褂的女人弯腰递来听筒。她的胸牌在月光下反光——「林默·项目负责人」。
"这是假的!"我挣断三根数据线,蓝色液体突然沸腾。第23号克隆体的机械头颅漂到面前,它的下颌骨"咔"地脱落,露出微型扬声器。
陈昊遇害前的录音伴着电流杂音炸响:"那些电话...是记忆锚点...她在用你的恐惧..."
全息投影突然从机械指骨里迸发。画面里穿格子衫的"我"正在调试某种设备,显示屏上跳动着所有死者的照片。当手指按下回车键,监控里那个号码的主人突然抱头惨叫。
"伪造的!"我一拳打散投影,指关节撞在舱壁上发出闷响。漂浮的草莓糖纸突然展开,母亲的声音从糖纸里传来:"乖,再回忆一次冰柜里的感觉..."
所有老式电话突然同时震响。二十三根听筒线绷得笔直,像吊索般勒住脖颈。第23号克隆体用残破的机械臂指向舱顶,那里浮现出我从未见过的监控画面——
穿拘束衣的我在诊疗床上挣扎,而操作台前站着穿白大褂的"母亲"。她们戴着同款工牌,胸卡照片都是我的证件照。
"你才是第一个接电话的人。"克隆体的声音开始失真,"那些死者...都是你亲手选的记忆载体..."
陈昊的残骸突然被电流激活。他最后的全息影像跪在血泊里,警徽反射出正在拨号的转盘电话。当号码完整显现的刹那,我左眼突然剧痛。
营养液表面映出诡异的画面:右眼瞳孔还在收缩,左眼虹膜已经浮现出机械纹路。耳边响起双重声线的指令:"记忆覆写程序启动。"
漂浮的病历本自动翻到末页,泛黄纸页上浮现出血手印写的公式:恐惧能量=记忆纯度×痛苦时长。最下方用蓝墨水标注着:「第24号人格——救赎倾向过强,建议销毁」。
"下面还有...真相..."陈昊的残骸突然弹出数据线,刺进我流血的左眼。剧痛中看见第24层实验室的真实样貌——二十三个培养舱围成圈,每个舱体里都漂浮着不同年龄段的我。而中央操作台上,穿白大褂的"林默"正在给自己注射蓝色液体。
她的白大褂下摆扫过监控屏幕,上面显示着我家客厅的实时画面。座机电话在茶几上震动,来电显示正是警徽反射的号码。
"不要救那个孩子——"陈昊的警告突然被忙音切断。
我的左手不受控制地抬起,机械虹膜同步闪烁。两个声音同时从喉咙里挤出来:"准备第24次记忆覆写。"
地面上的蓝色液体突然蠕动,组成全新的电话号码。当最后一位数字浮现时,左眼视野里跳出一行血字:
【最终指令:自我救赎是否启动?】
\[未完待续\]左眼的机械纹路像冰裂纹瓷器般扩散,我听见自己颅骨内传来硬盘读取的咔嗒声。营养液突然变得粘稠,二十三根数据线从脚踝爬上脊椎,每根都带着不同年份的记忆——
七岁生日蛋糕上的蜡烛倒映在蓝色液体里,火苗突然扭曲成母亲拿着注射器的剪影。十五岁课桌抽屉里震动的手机,屏幕上闪烁的号码正是现在地面蠕动的数字。警校毕业那天陈昊别在我领口的徽章,背面刻着"别接电话"的微型凹痕。
"这是记忆迷宫。"第23号克隆体的机械头颅突然炸裂,飞溅的零件组成全息键盘。我不受控制地开始输入,手指敲击的每个按键都发出童年电话机的转盘声。当回车键被按下,球形舱的穹顶突然投射出无数监控画面——
每个屏幕里都有个"我"在接电话。五岁的我对着玩具电话哭泣,十五岁的我攥着手机蜷缩在衣柜,现在的我正被电话线吊在营养舱中央。所有画面突然同步倒放,电话线从脖颈退回到听筒,所有"我"的嘴唇开始同步蠕动。
"记忆锚点已激活。"母亲的声音从舱壁渗出。漂浮的草莓糖纸突然展开成手术台,上面躺着穿拘束衣的八岁女孩。她的手腕连着输液管,蓝色液体正通过电话线造型的仪器注入静脉。
我扑向手术台时,左眼突然扫描出红色警告:【记忆纯度不足】。右眼看到的女孩面容突然扭曲,变成正在调试设备的成年版自己。她的白大褂下露出机械义肢,指尖在键盘上敲击的节奏,和刚才我被迫输入的指令完全一致。
"林博士,第24次人格覆写准备就绪。"护士的声音从头顶传来。我抬头看见二十三个培养舱像吊灯般悬挂,每个舱体表面都浮现出不同年龄的倒影。最下方的舱体突然破裂,五岁的"我"漂浮出来,后颈亮着和现在左眼相同的机械纹路。
"不要看编号!"陈昊的残骸突然弹射过来挡住我的视线。他的警徽在营养液里旋转,折射出的光斑组成一行小字:记忆提取器=电话机改良版。
全息屏幕里的"林默"突然转头,她的左眼正在渗出蓝色液体。"你终于想起来了?"她的声音混着电流杂音,"那些深夜来电,是你自己在不同时间点发出的求救信号。"
漂浮的病历本突然自动翻页,泛黄的纸张显现出被涂抹的图表。横轴标注着"恐惧能量收集进度",纵轴写着"人格稳定性"。第24号曲线在"救赎倾向"指标上形成刺眼的波峰。
"因为你想救所有人,"母亲的白大褂下摆扫过监控屏幕,露出绑在大腿上的机械装置,"包括根本不存在的陈昊。"
营养液突然结冰,我被冻在蓝色冰晶里。第23号克隆体的残肢拼出最后一行字:【最终指令:杀死童年的自己】。透过冰层,看见穿拘束衣的小女孩正拿起染血的电话听筒,而成年版"林默"的机械手指已经悬在回车键上。
左眼的机械虹膜突然开始过载,烫得视网膜滋滋作响。在彻底失明前的最后一秒,我看见冰层下的自己举起枪——枪管是电话听筒改造的,准星正对着八岁女孩的眉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