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色药液爬上膝盖时，我听见了自己五岁时的咳嗽声。那种喉咙被砂纸摩擦的痛感从记忆里涌上来，和现在克隆体掐着我后颈的力道一模一样。月光从破碎的穹顶漏下来，在手术台上拼出个歪斜的十字。
"校准进度80%。"克隆体的声音突然变成母亲接急诊电话时的急促。她机械臂里弹出的注射器闪着寒光，针尖离我眼球只有半寸远。
我扯住缠在脖子上的电话线，铜丝勒进上次还没愈合的伤口里。"去你妈的校准！"血滴在克隆体胸口的条形码上，扫描红光突然变成暗红色，像极了小时候急诊室的应急灯。
克隆体喉部的金属零件开始错位，发出老式录音机绞带的咔哒声。她张嘴时，我看见她牙齿内侧刻着微型数字——19990317，我五岁生日那天。
"患者出现排异反应。"她说话带着母亲值班那天的烟味，"建议立即进行记忆覆写。"
血泊突然凝固成镜面。我看见倒影里的自己正在变异，皮肤下浮现出和克隆体相同的机械纹路。最恐怖的是颈动脉位置，那里嵌着个转盘电话，数字"7"的凹槽里结着血痂。
"你才是第24号样品。"克隆体用母亲的嘴唇说话，可机械复眼还在闪烁红光。她突然撕开自己的护士服领口，锁骨下方有条形码——和手术录像里那个孩子一模一样。
听筒手枪从血泊里浮起来。我抓住枪管的瞬间，金属表面渗出蓝色液体，组成母亲最后的值班记录：【3月20日23:47，销毁SY-024原始记忆载体】。日期下方贴着张照片，是母亲躺在血泊里，手腕伤口处摆着染血的转盘电话。
子弹从枪膛跳出来，弹壳上刻着的日期让我浑身发冷——正是母亲档案里记载的死亡日期，比警方记录早三年。
"现在明白了？"克隆体把弹壳按进我流血的手心，"你每救一个人，就会覆盖掉一段真实记忆。"
手术台突然翻转。我摔进个布满蛛网的地下室，全息投影仪正在循环播放母亲的声音。那些声音碎片像玻璃渣似的往我皮肤里扎：
"024是密码不是编号..."
"把真正的你锁在第七段记忆里..."
角落里有个生锈的录音机，磁带转动的沙沙声里混着警方无线电的杂音。我伸手去碰，指腹被转盘电话的拨号齿划出口子。血滴在磁带上的白色药片处，突然溶解出一股杏仁味。
五岁的记忆像高压电般击中我——母亲戴着沾血的手术帽，正把微型转盘电话零件塞进我后颈。无影灯照出她睫毛上的泪珠，那滴液体落下时变成了蓝色药液。
"这才是真正的生日礼物。"克隆体不知何时出现在身后，她机械臂的金属外壳正在剥落，露出下面人类皮肤的纹路。她抓住我拿枪的手，枪管突然软化变形，那根肋骨在掌心蠕动起来。
七个凹坑在枪柄上浮现。第六个坑里嵌着颗带血的乳牙，本该是数字"7"的位置，躺着小时候最怕吃的白色药片。
克隆体的机械复眼突然熄灭了一秒，再亮起时变成了母亲的眼睛。"死亡时间才是密码锁。"她说话带着母亲常用的薄荷牙膏味，"你听见的那些求救电话..."
枪柄上的手术刀纹路突然渗出鲜血，和母亲割腕的伤口完全吻合。我低头看自己正在数据化的手掌，皮肤下流动的不再是血液，而是细小的二进制代码。
"都是你自己的声音。"克隆体最后这句话是从录音机里传出来的。她的机械外壳完全脱落，站在月光下的女人穿着母亲那件染血的白大褂，袖口还别着弄丢的护士徽章。
肋骨枪突然发出高频震动，乳牙在凹槽里旋转起来。我后颈的条形码开始发烫，烫得像是有人用烧红的铁丝在皮肤上写数字。克隆体——或者说此刻越来越像母亲的那个存在——伸手触碰枪管缺失的"7"键位置。
她的指尖在离枪管一厘米处停住，我闻到熟悉的护手霜味道。这个瞬间我突然确信，当年急诊室里哮喘发作时，母亲颤抖着给我注射的从来就不是什么治疗药物。
"晚安，024号。"她说这话时，录音机突然吐出半截磁带，上面用血写着陈昊的警号。肋骨枪完成变形的机械咬合声盖过了我的喘息，枪管内部转盘空荡荡的"7"键位置，正对着我嘴里那颗松动的臼齿。
\[未完待续\]枪管抵住臼齿的瞬间，地下室突然响起转盘电话的拨号音。不是电子合成音，而是实实在在的铜片回弹声——就像小时候发烧那晚，母亲在急诊室偷偷让我玩的那台老式电话。
克隆体的手指突然有了温度。她拨开我额前被冷汗浸透的头发，这个动作让手术无影灯在记忆里亮起来。五岁那天的消毒水味混着此刻枪械的机油味，在鼻腔里炸开成诡异的安心感。
"别咬。"她拇指擦过我发抖的嘴唇，白大褂袖口蹭到的血在布料上晕开成1999年的日历。我尝到铁锈味里藏着草莓味儿童牙膏——母亲总说这款能缓解注射后的恶心。
肋骨枪突然发出吸吮声。松动的臼齿被扯离牙床时，我看见培养舱残骸上的结晶正拼出母亲死亡时间的分针角度。乳牙落入枪管"7"键凹槽的瞬间，整个地下室开始播放同一段记忆的七个版本：
第一个版本里母亲在销毁资料；\
第二个版本她正往我脊椎注射蓝色药剂；\
第三个版本...\
第四个...
枪柄上的血突然倒流。那些液体在金属表面形成清晰的指纹——不是我的，是陈昊上次拍我肩膀时留下的。克隆体突然剧烈颤抖，她脖颈处的皮肤像老式显像管般闪烁起来，露出下面印着警徽的金属骨骼。
"原来你也是载体。"我捏碎枪管表面凝结的血晶，碎渣里浮现出陈昊的警官证照片。照片背面用铅笔写着三个时间，正是母亲录音里反复出现的电磁波频段。
克隆体的机械复眼突然全部熄灭。她倒下时撞翻了录音机，磁带里传出的不再是母亲的声音，而是陈向上级汇报的冰冷录音："SY-024记忆载体运行稳定，建议按计划激活七重加密协议..."
月光突然变成手术灯的白炽。我低头看自己正在数据化的手掌，皮肤下流动的二进制代码组成了母亲最后的手写医嘱：【必要时销毁所有样本】。署名日期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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