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时的醉仙居比往常安静许多。
司理理换回了那身熟悉的绛红色纱裙,发间只簪一支银钗。她坐在三楼临窗的位置,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那个乌木匣子。窗外的秦淮河倒映着万家灯火,游船画舫上的丝竹声隐约可闻,却衬得这间雅室愈发寂静。
"砰"的一声轻响,窗户被人从外面推开。范闲翻身而入,月白色的长衫上沾着几处暗色污渍,在烛光下泛着诡异的色泽。
"你受伤了?"司理理皱眉。
范闲摆摆手,从怀中取出一个瓷瓶扔在桌上:"周学士的毒,不碍事。"他目光落在那个乌木匣子上,眼神骤然锐利,"你打开了?"
司理理摇头:"需要特定条件。"她将匣子推过去,"上面说'唯有真心,方能开启'。"
范闲接过匣子,指尖在那些繁复的纹路上流连。烛火跳动间,司理理注意到他眼角有一道新鲜的伤痕,还在渗着血珠。
"五竹叔......"范闲突然开口,声音哑得不成样子,"他怎么样?"
司理理胸口一窒。她想起石室崩塌时,那个总是面无表情的男人最后那个微笑——那是她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看到五竹露出那样的表情。
"系统。"她在心中默问,"五竹的生还可能有多大?"
"扫描中......"系统机械音停顿了几秒,"根据原著数据,五竹生存概率为37.2%。"
这个数字比司理理预想的要高,但她不敢告诉范闲。有些希望,比绝望更残忍。
"他会没事的。"她最终只是这样说,然后转移了话题,"周学士临死前说,我们'都是一路货色'。"
范闲冷笑一声,从袖中取出一封密信拍在桌上。司理理展开一看,是陈萍萍写给周学士的手令:
"范闲已知晓身世,留之必成大患。借司理理之事,一并除之。"
墨迹新鲜,显然是近日所写。司理理心头一跳——在原剧情中,范闲确实会与陈萍萍反目,但没想到会来得这么早。
"现在你明白了?"范闲的声音带着压抑的怒意,"在庆帝眼里,我们都是可以随时舍弃的棋子。"
烛花突然爆开,发出轻微的"噼啪"声。司理理注视着对面这个男人——他的愤怒、他的痛苦,都如此真实。这与系统给她的任务背道而驰,但她忽然觉得,也许这才是正确的路。
"系统。"她再次在心中问道,"如果我帮助范闲对抗庆帝,主线任务会怎样?"
"警告!严重偏离原定任务路线!"系统的声音变得尖锐刺耳,"宿主当前任务应为获取庆帝信任并攻略关键人物!重复,不得协助范闲!"
司理理咬了咬唇。系统的警报声在她脑海中回荡,但眼前范闲伤痕累累的样子却更加真实。
"我帮你。"她听见自己说,"但有个条件——告诉我叶轻眉的事。"
范闲眼神微动。他沉默片刻,突然拿起桌上的酒壶一饮而尽。
"叶轻眉......"他放下酒壶,声音低沉,"她是我母亲,也是来自另一个世界的人。"
司理理心头一震。范闲知道叶轻眉是穿越者?
"她留下了许多那个世界的知识。"范闲继续道,手指无意识地在匣子上画着奇怪的符号——司理理认出那是英文字母,"这个匣子里,据说藏着她最重要的秘密。"
"什么秘密?"
范闲摇头:"我只知道,庆帝害怕它,陈萍萍想毁了它。"他抬头直视司理理的眼睛,"而现在,它在你这儿。"
司理理感到袖中的匣子突然变得沉重无比。她正要说些什么,窗外突然传来一阵异响。
范闲反应极快,一把将她拉到身后。几乎同时,三支弩箭破窗而入,深深钉入他们刚才所在的位置。
"走!"范闲踹开后窗,揽住司理理的腰纵身跃出。
夜风呼啸着掠过耳畔。司理理在失重感中紧紧抓住范闲的衣襟,余光瞥见醉仙居周围不知何时已布满了黑衣人——是鉴查院的暗探!
两人落在一条小巷中。范闲拉着她快速穿行在错综复杂的巷道里,身后的追兵却越来越近。
"分头走!"拐过一个弯后,范闲突然塞给她一块玉佩,"拿着这个去城南药铺,找王启年!"
司理理刚要拒绝,范闲已经用力推了她一把:"记住,匣子绝不能落在他们手里!"
她跌跌撞撞地冲进一条岔路,听到身后传来激烈的打斗声。跑出几步后,司理理突然停下——她不能就这样丢下范闲!
"系统!"她急声道,"有没有什么能帮上忙的道具?"
"商城临时开放。"系统冷冰冰地回应,"推荐购买'烟雾弹',需消耗50点积分。"
"兑换!”
一颗黑色圆球出现在司理理手中。她转身冲回巷口,用力将圆球掷向追兵方向。
"砰"的一声闷响,浓密的烟雾瞬间充满整条巷子。司理理趁机冲入烟雾中,凭记忆摸到范闲身边。
"你......"范闲话未说完就被她拽着跑起来。
两人一路奔逃,最终躲进一间废弃的茶肆。司理理搬来几个破旧的箩筐挡住门口,转身时发现范闲已经靠着墙滑坐在地上,胸前的白衣被鲜血浸透了一大片。
"你中箭了?!"她扑过去,手忙脚乱地撕开他的衣襟。
箭伤在右肩下方,伤口周围的皮肤已经开始发黑——箭上有毒!
"没事......"范闲虚弱地笑笑,"比这更糟的情况我都遇到过。"
司理理咬咬牙,从发间拔下银钗:"忍着点。"她将钗尖在烛火上烤了烤,对准伤口,"可能会有点疼。"
范闲还没来得及回应,银钗已经刺入伤口。他闷哼一声,额头上瞬间冒出细密的汗珠。
司理理手法娴熟地挑开皮肉,将深嵌的箭头取出。黑血涌出,她毫不犹豫地俯身吸出毒血,吐在一旁。
"你......"范闲震惊地看着她。
"闭嘴。"司理理头也不抬,继续处理伤口,"保存体力。"
处理完伤口,司理理已经满头大汗。她从裙角撕下干净的布条,为范闲包扎好。
"没想到......"范闲气息微弱,"醉仙居的花魁......还懂医术......"
司理理没有回答。这医术是系统给她的技能,原本是为了更好地接近庆帝,没想到先用在了范闲身上。
"睡会儿吧。"她轻声道,"我守着。"
范闲似乎还想说什么,但失血过多让他很快陷入昏睡。司理理轻轻拨开他额前汗湿的发丝,突然意识到自己此刻的心情——担忧、心疼,还有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系统。"她在心中问道,"我现在对范闲的好感度是多少?"
"扫描中......"系统停顿了一下,"宿主对范闲好感度为78%,超过危险阈值。警告:这将严重影响任务完成!"
司理理苦笑。是啊,她本该利用范闲,而不是......不是像现在这样。
窗外,远处传来打更的声音。司理理小心地挪到窗边,透过破损的窗纸观察外面的情况。街巷寂静,暂时没有追兵的踪迹。
她回到范闲身边,取出那个乌木匣子。借着微弱的烛光,她再次研究起那个锁扣上的小字:"唯有真心,方能开启。"
"真心的眼泪......"司理理喃喃自语。
她想起五竹最后的微笑,想起范闲挡在她身前的背影,想起这些天来经历的种种......一滴泪水不受控制地滑落,正好滴在匣子的锁扣上。
"咔嗒"一声轻响,匣子缓缓开启。
司理理屏住呼吸,小心地掀开盖子。里面只有两样东西:一张泛黄的纸条,和一个小小的金属物件——那竟是一枚子弹!
纸条上的字迹娟秀却有力:
"致我的孩子:
如果你看到这封信,说明庆帝已经对你起了杀心。那个金属物件叫'子弹',是我从另一个世界带来的最后一件武器。使用方法在背面。
记住,你不是棋子,而是执棋人。
——叶轻眉"
司理理颤抖着翻过纸条,背面果然详细记载了如何使用这枚子弹——它需要配合一种特殊的"枪械",而那种武器,正是五竹的眼睛!
"范闲!"她急忙推醒昏睡中的人,"你看这个!"
范闲费力地睁开眼,在看到匣中物品时,瞳孔骤然收缩。他一把抓过那张纸条,读完后整个人都在发抖。
"五竹叔的眼睛......"他声音嘶哑,"原来如此......"
司理理突然明白了一切。叶轻眉留下的终极武器,就是五竹!而现在,五竹被埋在翰林院的废墟下......
远处突然传来犬吠声,接着是杂乱的脚步声。追兵越来越近了。
范闲强撑着站起来:"我们得离开这儿。"他小心地收好子弹和纸条,"去找王启年,他会有办法。"
司理理搀扶着他从后门溜出茶肆。夜色如墨,只有几点星光指引着方向。她感受着身边人的重量,忽然清楚地意识到——从这一刻起,她已彻底站在了庆帝的对立面。
系统的警报声仍在脑海中回响,但司理理已经做出了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