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佛大学的深秋,查尔斯河畔的枫叶如火般燃烧。枭诺书站在安德森桥头,卡其色短发被风拂乱,手中握着一杯早已冷却的咖啡。波士顿的寒风穿透他的大衣,但他似乎感觉不到冷,只是盯着河面上自己的倒影——那里面有一瞬间闪过不属于他的幽紫色光芒。
"诺书!这边!"一个金发男生在不远处挥手,打断了枭诺书的思绪。他迅速眨了眨眼,河面上的倒影恢复正常。
"来了,卢卡斯。"枭诺书换上那副人畜无害的笑容,走向计算机系的同学们。这是他来美国的第二年,表面上是父亲安排的留学,实则是为了调查000号程序可能通过跨国网络传输的痕迹。
"你又在发呆。"卢卡斯揽住他的肩膀,"昨晚熬夜写代码了?"
枭诺书轻笑一声,没有否认。事实上,他几乎每晚都在秘密登录《童话神域》,不是为了游戏,而是通过自己编写的追踪程序,监视全球神经连接设备中的异常数据流。更重要的是——他能看到鼠克每周三晚上11点的准时登录。
"说真的,诺书,"小组讨论时,印度裔女生普里娅突然问道,"你在国内有喜欢的人吗?"
实验室突然安静下来,所有人都好奇地看向这个平时温和却始终保持距离的东方男孩。枭诺书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右腕——那个说谎时的小动作。
"为什么这么问?"他避重就轻地反问。
普里娅指了指他桌上的手机屏保——那是《童话神域》的游戏截图,画面中一个紫发少年的背影站在数据海的边缘,长发如旗帜般飞扬。
"每次你看这张照片,表情都会变得不一样。"普里娅敏锐地指出,"像是...既痛苦又甜蜜。"
枭诺书将手机屏幕朝下扣在桌上,笑容纹丝不动:"只是一个重要的朋友。"他强调"朋友"二字时,舌尖泛起苦涩。朋友不会在分别两年后依然记得对方睫毛的弧度,不会在深夜对着一条四分钟的游戏登录记录辗转反侧,更不会因为想到对方可能已经忘记自己而胸口发紧。
讨论结束后,枭诺书独自留在实验室。窗外,暮色四合,校园里的路灯次第亮起。他打开特制的笔记本电脑,调出昨晚捕捉到的异常数据——又有三起神经连接事故报告,分别在东京、柏林和悉尼,受害者都描述看到了"紫色光芒"。
"扩散速度加快了..."枭诺书喃喃自语,手指飞快地敲击键盘,调出另一个加密窗口。屏幕上显示出鼠克的游戏角色实时状态——他正在天罡图社团基地训练,紫色长发随着激烈的操作微微晃动。枭诺书不自觉地伸出手,指尖触碰冰冷的屏幕。
突然,一阵尖锐的疼痛从太阳穴炸开。枭诺书闷哼一声,眼前闪过雪花噪点。他死死抓住桌沿,等待这阵剧痛过去。自从两年前那场决战,000号的残片就像寄生在他神经系统的病毒,偶尔会夺取控制权。医生诊断这是神经连接过载的后遗症,只有他自己知道真相。
'找到他...'一个不属于他的思维在脑海中低语,'我们需要完整的意识样本...'
"闭嘴。"枭诺书咬牙道,额头抵在桌面上,冷汗浸湿了鬓角。这种情况越来越频繁了,每次发作都像是大脑被活生生撕裂。最可怕的是,他有时会"醒来"发现自己做了完全不记得的事——比如三个月前那次凌晨登录游戏。
电脑屏幕上的监控画面突然闪烁起来。枭诺书强忍疼痛抬头,看到鼠克似乎察觉到什么,转向摄像头的方向,灰紫色的眼睛直视镜头,仿佛能穿透虚拟与现实的界限看到他。枭诺书的心跳漏了一拍,下意识关闭了监控窗口。
手机在这时震动起来,是父亲的消息:「网络安全峰会下周在日内瓦举行,已为你争取到观察员席位。注意收集神经接口技术相关资料。」
枭诺书回复了一个简短的"明白",然后打开抽屉,取出一瓶处方药。药片吞下去的瞬间,他想起鼠克曾经嘲讽他"连吃药都像在演偶像剧"。回忆中的声音如此清晰,仿佛那人就站在身后。
实验室的门突然被推开,卢卡斯探头进来:"嘿,明天万圣节派对,你确定不来?计算机系和艺术系的联谊..."
"我有项目要赶。"枭诺书晃了晃手中的药瓶,"医生嘱咐多休息。"
卢卡斯露出失望的表情:"你总是这样。来美国两年,除了上课就是泡实验室。说真的,你那个'重要的朋友'知道你这么拼命吗?"
枭诺书的笑容僵了一瞬:"他...不太关心这个。"
"那就更该来派对了!"卢卡斯不由分说地拉起他,"穿常服就行,不用cos。普里娅特意调了无酒精的饮品,考虑到你的...呃,健康问题。"
最终,枭诺书还是被拖去了派对。史密斯宿舍楼的公共休息室被装饰成鬼屋风格,南瓜灯和假蜘蛛网随处可见。他端着一杯气泡水靠在角落,看着同学们嬉笑打闹。这种热闹让他想起天罡图社团的聚会——牛冲天的大嗓门,长羽无玲夸张的肢体语言,鲸若雪"温和"的调解,还有...鼠克坐在轮椅上的安静身影。
"又在想那个人?"普里娅不知何时站到他身边,递来一碟小饼干,"你现在的表情和看那张照片时一模一样。"
枭诺书接过饼干,没有否认:"我们...有些误会。"
"那就解释清楚啊。"普里娅不解道,"现在通讯这么发达。"
枭诺书苦笑。如果事情这么简单就好了。000号的残片就像定时炸弹,随时可能通过神经连接影响鼠克。更可怕的是,他发现自己越来越难以区分哪些想法是自己的,哪些是000号的诱导。上周他甚至"醒来"发现自己写了一封长达三页的信,详细描述了对鼠克的...他不敢细想的内容。
"有时候,"枭诺书轻声说,"远离才是最好的保护。"
派对进行到高潮时,枭诺书悄悄溜了出来。波士顿的夜空清澈,繁星如洗。他坐在宿舍前的台阶上,打开手机相册——里面全是截图,鼠克在游戏中的每一个表情,每一次胜利后的微笑,每一次思考时咬下唇的小动作。这些是他这两年来唯一的慰藉。
手机突然震动,一条来自龙川的加密消息:「检测到异常数据流指向哈佛服务器。小心。」
枭诺书立刻警觉起来。000号在追踪他?还是说...它想通过他找到鼠克?这个念头让他浑身发冷。他迅速回复:「加强天罡图防火墙。别让鼠克单独连接。」
发完消息,枭诺书抬头看向东方。此刻的H市应该是午后,鼠克大概在活动室和社团成员们训练。他想象那个紫发少年专注地盯着屏幕的样子,修长的手指在键盘上飞舞,偶尔会因为想到什么妙计而微微勾起嘴角...
胸口突然一阵刺痛,比之前的任何一次都要剧烈。枭诺书蜷缩在台阶上,咬紧牙关不让自己出声。脑海中,000号的声音越来越清晰:'他在找你...我能感觉到...让我们完整...'
"不..."枭诺书挣扎着摸出药瓶,倒出两片吞下。药效需要时间发挥作用,而疼痛已经达到难以忍受的程度。恍惚中,他仿佛看到鼠克站在面前,灰紫色的眼睛里满是担忧。
"枭诺书?"想象中的鼠克伸出手,"你又疼了?"
枭诺书想回答,但黑暗如潮水般涌来。最后的意识里,他听到自己说:"快跑...它在找你..."
当枭诺书再次醒来时,发现自己躺在校医院的病床上,窗外已是阳光灿烂。医生诊断是"神经性偏头痛",建议他减少压力。卢卡斯和普里娅守在床边,脸上写满担忧。
"你昏迷了整整一天。"卢卡斯递给他一杯水,"说了一堆奇怪的梦话,什么'数据海'、'核心代码'...还有个人名,听起来像'Sook'?"
枭诺书的手一抖,水杯差点打翻。那是鼠克的名字用英语发音的变体。
"只是个...游戏术语。"他勉强笑道,心里却掀起惊涛骇浪。000号正在通过他的潜意识搜集信息,甚至可能在他无意识状态下操控他的言行。这种情况不能再继续了。
出院后,枭诺书立即联系了父亲安排在MIT的神经科学家,请求进行一次全面的脑部扫描。结果令人不安——他的前额叶皮层有异常活动,像是某种外源性的神经信号在干扰正常功能。
"这种症状很罕见。"年长的教授推了推眼镜,"像是...某种定向的神经干扰。你最近接触过什么特殊的电磁设备吗?"
枭诺书摇摇头,心中了然。000号正在学习如何更有效地控制宿主。如果它完全掌握了他的神经系统,第一个目标会是...鼠克。
回到宿舍,枭诺书做了一个艰难的决定。他打开《童话神域》,登录那个尘封两年的账号"一诺平川"。游戏中的信箱已经爆满,大部分来自天下社团成员的询问和关心。他直接搜索"鼠克",跳出来几十条消息通知——都是系统自动发送的"您的好友鼠克已上线"提示。
枭诺书点开最近的一条,看到鼠克昨晚还在训练。他调出好友列表,鼠标悬在那个熟悉的紫色头像上,心跳加速。只要点击一下,他就能听到那个朝思暮想的声音...
'不!'000号的思维突然入侵,'现在还不是时候...'
剧痛再次袭来,比以往任何一次都猛烈。枭诺书摔倒在地,笔记本电脑从膝上滑落。他挣扎着想要抓住什么,却只碰到冰冷的药瓶。在意识消失前的最后一刻,他拼尽全力做了两件事:退出游戏登录,以及给龙川发送了一条加密坐标。
"保护...他..."
黑暗吞噬了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