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2.心疼

北境的寒风似乎还卷着未化尽的雪粒，在枯枝间呜咽。

距王权富贵上次归来又匆匆离去，已有半月余光景。

清瞳坐在窗边，指尖莹白的蛛丝在绣架上穿梭，正细细勾勒着一幅江南烟雨的朦胧春意，试图驱散心头那丝因他离去而生的寂寥。

“砰！”

一声沉闷的重物落地声，猝然撕裂了庭院的宁静。针线筐被惊得打翻在地，彩线滚落。

清瞳猛地抬头，心脏骤然一缩。

只见一道熟悉的身影踉跄着跌入院中积雪未消的泥泞里，发出令人心悸的闷响。

是王权少爷！

王权富贵一身胜雪的白袍此刻已浸染了大片大片刺目的暗红，仿佛雪地里绽开的诡异之花。而他左肩处，一道深可见骨的狰狞伤口正汩汩冒着黑血，伤口周围的皮肉呈现出一种令人作呕的紫黑色，如同被剧毒浸染的脉络，正丝丝缕缕地向着心口方向蔓延，散发着阴冷、腐朽的不祥气息。

“王权少爷！”

惊呼脱口而出，带着撕裂般的恐惧。清瞳脑中一片空白，顾不得赤着脚踩在冰冷刺骨的雪地上，像离弦的箭般冲了过去。

积雪在她脚下飞溅，寒意瞬间从脚底窜遍全身，她却浑然不觉。

王权富贵单膝半跪在地，勉强用插入雪中的王权剑支撑着摇摇欲坠的身体。他急促地喘息着，每一次呼吸都带着沉重的杂音，唇色惨白如纸。

听到清瞳的呼喊，王权富贵艰难地抬了抬眼皮，那双总是清冷深邃的眼眸此刻蒙上了一层痛苦的灰翳，目光涣散地捕捉到她的身影。薄唇微微翕动，似乎想挤出几个字安抚清瞳，或是下达什么命令，但终究没能发出任何声音。

支撑身体的最后一丝气力耗尽，王权富贵高大的身躯猛地向前倾倒。

“不！”清瞳全力的扑上去，用尽全身力气接住王权富贵沉重的身体。

掌心触及王权富贵后背的瞬间，一片冰冷粘腻的湿濡感让她浑身一僵，那是被鲜血浸透的衣衫传来的触感，浓重的血腥味混合着雪地的寒气与伤口散发出的诡异腥甜，扑面而来，几乎令人窒息。

…

烛火在寂静的房间里不安地跳跃，将两人的影子拉长，扭曲地投在墙壁上。

浓重的血腥气与苦涩的药香交织弥漫，几乎凝滞了空气。

清瞳跪坐在床边，牙齿死死咬着下唇，几乎要咬出血来，才勉强抑制住指尖的颤抖。

她小心翼翼地用剪子一点点剪开王权富贵左肩处与血肉粘连、被血浸透的破烂衣衫。

随着布料剥离，那狰狞的伤口完全暴露在昏黄的烛光下。皮肉翻卷，深可见骨，边缘泛着诡异的紫黑色，丝丝缕缕的毒气如同活物般在血肉间游走、侵蚀，甚至能听到细微的、令人毛骨悚然的滋滋声。那毒纹如同恶毒的蛛网，正一点点勒紧王权富贵生命的脉络。

清瞳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胃里的翻涌和眼眶的酸涩。

她闭上眼，再睁开时，眸中只剩下坚定的光芒。纤细的指尖凝起微弱的、却异常纯净的莹白光芒，丝丝缕缕的蛛丝如同拥有生命般从她指尖流淌而出，轻柔地覆盖在狰狞的伤口上。

“会……会有点疼……”

清瞳的声音带着无法控制的哽咽，轻得如同叹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