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小时前,她躲在书房门外,透过虚掩的门缝听到了王权墨与道门长老的全部对话。
那些冰冷的字句像刀子般扎进心里:“必须处理掉”、“不该与妖为伍”。
最刺痛的是王权墨最后那句“我的事,不劳费心”,她分明听出了其中压抑的怒意。
那是对她的存在感到困扰了吧?
茶几上留下的字条被泪水晕开了一角:「谢谢你这段时间的照故,再见。」
字迹歪歪扭扭,因为写的时候右手正在不受控制地蛛化,尖锐的爪尖几次戳破了纸张。
夜风突然变得凛冽,带着某种金属的腥气。
苏瞳猛地绷紧身体,八条隐形的蛛腿在背后不安地颤动。
空气中飘来淡淡的铁锈味,还混杂着朱砂和符纸特有的苦涩气息。
她缓慢地转头,看到五个黑影正从不同方向包抄而来,他们的动作整齐划一,显然是训练有素的猎妖小队。
月光照亮了他们腰间的符咒袋和手腕上的探妖铃,那些铃铛此刻正疯狂震动,却诡异地没有发出半点声响,显然是被施了禁声咒。
“果然是罕见的纯血蜘蛛妖。”为首的猎人舔了舔手中短刃,刀面反射的冷光映出他狰狞的笑容,“道门这次出价真大方,活捉的赏金够我们逍遥半年了。”
苏瞳的八条蛛腿瞬间刺破衣料完全展开,在月光下泛着幽蓝的光泽。
她后退时踩断一根枯枝,清脆的“咔嚓”声在寂静的公园里显得格外刺耳,仿佛是什么信号。
猎人们同时扑来,最前面的那个却突然僵住。
他的影子被钉在了地上。
不,是被钉在地上的剑钉住了影子。
玄铁剑身嗡鸣着插入石板路的缝隙,剑穗上系着的青铜铃铛叮当作响。
王权墨的身影如同鬼魅般落在剑柄上,黑色风衣下摆在月光中翻涌如墨浪。
他指尖还夹着那张被泪水打湿的字条,边缘已经有些焦黑,显然是被火烧过。
“我的东西,”他手指轻勾,剑锋突然暴起三尺青光,将最近的猎人直接掀翻在地,“也敢碰?”
猎人们惊恐地发现自己的武器在鞘中剧烈颤抖,像是遇到了天敌。
其中一人刚摸出爆破符咒,整条手臂却突然飙血!
没人看清王权墨是怎么出手的,只看到他的剑尖正滴落一串血珠,在月光下泛着妖异的红光。
苏瞳的蛛腿不自觉地收拢。
她看着王权墨踏着月光走来,剑锋拖在地上划出细碎的火星。
当他停在她面前时,身上还带着未散的杀气,右手却轻柔地擦去了她脸上混着泥土的泪痕。
他的掌心有练剑留下的薄茧,刮得她脸颊微微发痒。
“谁准你乱跑的?”
这句话比剑还锋利,苏瞳的眼泪瞬间决堤。
她张了张嘴想解释,却被突然按进一个温暖的怀抱。
王权墨的下巴抵在她发顶,声音闷在胸腔里震动:“字条我烧了。”
顿了顿,语气突然严厉起来,“下次再写错别字,罚抄《妖典》一百遍。”
苏瞳这才后知后觉地想起,自己慌乱中把“照顾”写成了“照故”。
她揪着他的衣襟哭出声时,听见远处传来重物落水的声音。大概是某个倒霉的猎人被扔进了喷泉池。夜风送来断断续续的呛水声和咒骂声。
月光照亮回家的路,王权墨的剑鞘时不时轻碰她的后背,像是某种无声的催促。
苏瞳偷偷看他绷紧的侧脸,发现他左手始终虚扶在她腰后,是个随时准备揽住她的保护姿势。
他的睫毛上还挂着夜露,在路灯下闪着细碎的光。
夜雾渐渐散去,第一缕晨光落在他们交叠的影子上。
苏瞳突然发现,自己的影子不知何时已经变回了人类模样,而那些若隐若现的蛛腿影子,正被王权墨的影子牢牢笼罩着,像是被精心守护的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