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完这一切,她深深看了他一眼,身影如绯色的轻烟般缓缓消散在原地。
再凝实时,她已立于苦情巨树最粗壮的虬结根须之上,脚下是涂山万千灯火,头顶是浩瀚星空。
夜风吹拂着她如火焰般燃烧的长发与衣裙,猎猎作响。
她抬起手,将掌心轻轻贴在古老树干粗糙的树皮上,闭上双眼,仿佛在倾听树灵跨越千年的絮语,又像是在汲取某种力量。
“树老,”她低哑的声音融在风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脆弱与迷茫,“上一次,我不信人类,输得一败涂地……”
苦情树似乎回应般,枝叶发出沙沙的轻响,仿佛在安慰,又像是在询问。
涂山红红睁开眼,绯色的眸子里倒映着璀璨的星河,也映着树下那个少年病房的方向。
她的声音渐渐变得坚定,带着一种孤注一掷的决绝:
“这一次,我想再赌一次。”
“不赌妖力强弱,不赌权势高低……”
“我只赌他那颗历经磨难,却依旧炽热如初的……人心。”
“赌他看似愚蠢天真,却敢于向整个世界挥拳的梦想背后,所蕴含的,或许能打破宿命的力量。”
夜风更疾,吹得她衣袂翻飞,宛如即将燎原的星火。
涂山红红独立树巅,如同守护着涂山,也如同守护着那份刚刚种下的微小的希望。
与此同时。
计划的残酷性让涂山雅雅连续几夜辗转难眠。
她不再是那个只需挥拳前冲的涂山二当家。
又一次在修炼场将巨石轰成齑粉后,她烦躁地踹开脚边的碎石,转身冲进了涂山的藏书阁。
昔日她绝迹不至的区域,如今却成了常驻之地。厚重的兵法典籍堆满了桌案,她拧着眉,冰蓝的眸子死死盯着上面晦涩难懂的阵型变换与谋略论述,指节因用力而发白。
“容容!”
涂山雅雅在某日午后,堵住了刚从议事厅出来的妹妹,语气依旧是硬邦邦的,眼神却带着罕见的困惑与挣扎,“那本《虚实篇》……‘形人而我无形’是什么意思?”
涂山容容有些差异,停住脚步看过去:“姐姐怎么突然对《虚实篇》感兴趣了?”
“我……”涂山雅雅顿了顿,声音低了几分,带着别扭,“我是说……怎么才能既不让那臭蟑螂被打死,又能让他在那群混蛋的围攻下……变得更强?”
涂山容容看着自己这位向来信奉绝对力量的姐姐,看着她指尖沾染的墨迹和眼下淡淡的青黑,眼中闪过一丝了然的笑意。
涂山容容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反问道:“二姐觉得,最强的冰,是什么形态?”
涂山雅雅一愣。
“是看似脆弱,却能随物赋形、无孔不入的水,”涂山容容轻声道,“也是坚不可摧、封冻万物的寒冰。保护,未必是挡在他身前。有时候,让他直面风雪,经历淬炼,才是真正的守护与成全。”
涂山雅雅沉默了片刻,一把抓过那本兵书,转身大步离开,只有一句嘟囔飘散在风里:“啊啊啊啊啊啊啊……麻烦死了!”
脚步,却比来时坚定了许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