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雨渐歇,屋檐滴落的水珠在青石板上敲出零星脆响。
谢晓夏蹲下身替孩子们系紧鞋带,祁幼棠望着他发梢还在往下滴水的衣衫。
她突然想起他冲进屋子时,怀里护着的木雕灯笼竟半分未湿。
谢晓夏笑着伸手比出爪子的形状,墙上立刻多了只张牙舞爪的狐狸,惹得孩子们爆发出银铃般的笑声。
祁幼棠倚着门框,看他耳尖在火光里忽明忽暗,恍惚间想起初见时的少年,如今竟能这般自然地与孩子们嬉笑。
夜风卷着潮湿的槐花香灌进屋子,谢晓夏起身时踉跄了一下。
祁幼棠这才注意到他裤脚沾着的泥浆——为了赶在暴雨前送来灯笼。
下课后。
祁幼棠“坐会儿吧。”
她搬来椅子,指腹无意识摩挲着灯笼边缘凸起的藤蔓花纹。
谢晓夏垂眸盯着自己沾满木屑的鞋子,喉结滚动了两下。
谢晓夏“其实......这个灯笼原本不是这样的。”
他突然从腰间解下布袋,掏出块被雨水泡软的草图。
谢晓夏“昨天画到半夜,本来想刻座会发光的月亮,让你教孩子们认星座......”
祁幼棠接过皱巴巴的图纸,月光透过窗棂斜斜落在纸面上。
草图边缘画满歪歪扭扭的桂花,中央那轮圆月里,隐约能看出两个小人并肩而坐的轮廓。
她的心跳陡然漏了一拍,听见谢晓夏带着鼻音的声音。
谢晓夏“我听红豆姐说你总熬夜,我就想......”
祁幼棠“所以你这几天总送安神香?”
祁幼棠打断他的话,想起床头那排造型各异的木雕香囊,有刻着并蒂莲的,有雕着小和尚敲木鱼的,每个香囊里都装着晒干的薰衣草。
谢晓夏的耳尖瞬间烧得通红,慌乱间打翻了脚边装着野山桃的竹篮。
青果骨碌碌滚过满地烛泪,在他沾满泥浆的鞋面上撞出闷响。
他蹲下身捡拾时,发梢垂落挡住了泛红的眼睛,声音闷在胸腔里。
谢晓夏“都说木雕要把心意藏进纹路里......”
祁幼棠也跟着蹲下,指尖刚触到山桃的绒毛,就被谢晓夏粗糙的手掌覆住。
少年的手背上有道新鲜的刀伤,此刻正微微发颤。
谢晓夏“别动。”
他轻声说,另一只手从怀里掏出块绣着桂花的帕子,小心翼翼地把野山桃挨个擦净。
谢晓夏“雨水脏。”
烛火突然爆了个灯花,将两人交叠的影子投在墙上。
祁幼棠望着他睫毛在眼下投出的扇形阴影,突然想起这几日收到的木雕。
会转动翅膀的蝴蝶书签,藏着暗格的桂花木盒。
谢晓夏“你知道吗?”
谢晓夏突然开口,声音很轻。
谢晓夏“每次刻木头的时候,木屑落在案上,我总觉得是你头发上的桂花。”
他把擦净的山桃重新放进竹篮,却没松开覆在她手上的掌心。
祁幼棠感觉手腕被轻轻握住,谢晓夏从袖袋里摸出个用槐树皮编的小盒子。
谢晓夏“我还想要告诉你——祁幼棠,我喜欢你,比所有木料里藏着的心事都多。”
外头的雨不知何时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