基地新调来的技术员林毅站在射击场边缘，手里拿着平板电脑记录数据，眼睛却一直盯着场中央的杨疏。
"手腕再压低一点。"元宝站在杨疏身后指导，声音平静专业，却注意到林毅黏在杨疏身上的视线。他的嘴角绷紧了些，不动声色地挪了一步，挡在两人之间。
杨疏调整姿势，扣动扳机，正中靶心。"怎么样？"她转头看向元宝，鼻尖上沾了一点火药灰。
元宝下意识伸手想帮她擦掉，又在半空中硬生生停住，转为指向自己的鼻子示意："这里有灰。"
杨疏随手抹了抹，反而把那抹灰色蹭开了，在脸颊上留下一道痕迹。元宝的手指动了动，最终还是没有抬起。
"杨教官打得真准。"林毅走过来，笑容灿烂。他比杨疏大两岁，长相端正，是军区有名的技术尖子。
"谢谢。"杨疏礼貌地点头，继续装填子弹。
林毅却不走开，反而凑近了些："听说你们上次边境任务很成功？我看了行动报告，你的狙击数据很漂亮。"
元宝的眉心微不可察地皱了一下。那份报告属于内部资料，按理说林毅的权限不足以查看。
"林技术员，"元宝插话，声音比平时冷硬，"我们需要继续训练。"
林毅仿佛这才注意到元宝的存在："哦，当然。袁教官，我只是想请教杨教官一些射击技巧。"他转向杨疏，"不知道今晚有没有时间？我想请你看看我的射击姿势。"
杨疏眨了眨眼，还没来得及回答，元宝已经开口："杨教官今晚有战术复盘会议。"
"是吗？"林毅有些失望，但很快又振作起来，"那明天呢？"
元宝的指节在身侧微微发白。杨疏瞥了他一眼，嘴角突然勾起一抹调皮的笑意："明天晚上我有空。"
林毅眼睛一亮："太好了！六点，射击场见？"
"嗯。"杨疏点点头，转头继续瞄准，仿佛没注意到元宝瞬间阴沉的表情。
训练结束后，元宝一言不发地收拾装备，动作比平时重了许多。杨疏走到他身边："生气了？"
"没有。"元宝把弹匣塞进背包，发出"咔"的一声响。
"那为什么替我拒绝林毅？"杨疏歪头看他。
元宝拉上背包拉链，动作顿了一下："你需要休息。边境任务刚结束。"
"哦～"杨疏拖长了音调，"原来元宝同志是在关心我。"
元宝没有接话，只是背起背包大步离开。杨疏看着他的背影，若有所思地摸了摸下巴。
当晚，杨疏洗完澡正准备休息，门外传来敲门声。她打开门，看到林毅站在外面，手里拿着一叠资料。
"抱歉这么晚打扰你，"林毅有些腼腆地笑了笑，"但我整理了一些提高狙击精度的技术参数，想请你看看。"
杨疏犹豫了一下，还是让他进了门。林毅的资料确实专业，两人讨论了近一小时。临走时，林毅鼓起勇气问："明天...还算数吗？"
"什么？"杨疏一时没反应过来。
"射击场的约定。"林毅的眼睛在走廊灯光下显得格外明亮。
杨疏正要回答，余光瞥见走廊尽头一个熟悉的身影——元宝。他站在那里，手里拿着一个文件夹，脸色阴沉得可怕。两人的视线在空中相遇，元宝转身就走。
"明天见。"杨疏匆匆对林毅说完，关上门追了出去，但走廊上已空无一人。
第二天清晨，杨疏早早来到训练场，发现元宝已经在跑步了。他的迷彩服被汗水浸透，呼吸粗重，显然已经跑了很久。
"早。"杨疏走到跑道边打招呼。
元宝只是点了点头，没有停下脚步。杨疏注意到他眼下有明显的黑眼圈，像是整夜未眠。
一整天的训练中，元宝比平时更加沉默寡言。当杨疏在格斗训练中又一次被哈雷压制时，他没有像往常那样介入，只是站在一旁冷眼旁观。
"元宝今天吃错药了？"休息时，田果凑到杨疏耳边小声问。
杨疏摇摇头，目光却不由自主地追随着场边那个孤零零的身影。元宝正在做引体向上，手臂肌肉绷出凌厉的线条，汗水顺着下巴滴落。他的眼神空洞，仿佛只是在机械地完成某种自我惩罚。
傍晚，杨疏如约来到射击场，发现林毅已经等在那里。他热情地迎上来，递给她一瓶水。
"谢谢。"杨疏接过水，环顾四周，没有看到那个熟悉的身影，心里莫名有些失落。
林毅的射击技术确实需要指导，杨疏耐心地纠正他的姿势。当她的手扶上林毅的肩膀调整角度时，远处传来一声闷响，像是有人踢翻了什么。
训练结束后，林毅坚持要送杨疏回宿舍。夜色已深，基地路灯投下长长的影子。走到拐角处，林毅突然停下脚步。
"杨教官，我..."他的声音有些紧张，"我很欣赏你。"
杨疏愣了一下："谢谢？"
"不，我是说..."林毅深吸一口气，"我喜欢你。从第一次见到你就..."
杨疏后退了半步："林技术员，我们还不熟。"
"给我个机会？"林毅急切地上前一步，"我明天就要调去另一个基地了，今晚可能是最后的机会。"
就在这时，一个黑影从旁边走出来，挡在两人之间。杨疏闻到了熟悉的、混合着汗水和火药的气息——元宝。
"时间不早了。"元宝的声音冷得像冰，"杨教官明天还有早训。"
林毅尴尬地站在原地："袁教官，我只是..."
"我听到了。"元宝打断他，每个字都像子弹一样射出，"杨教官说了，不熟。"
气氛一时凝固。最终林毅道了声歉，匆匆离开。杨疏和元宝站在原地，谁都没有先开口。
"谢谢。"杨疏最终打破沉默。
元宝没有看她："回宿舍吧。"
那晚之后，林毅果然调走了。杨疏从何璐那里听说，是元宝向雷战建议调走他的，理由是"技术员干扰正常训练"。
"元宝最近很不对劲，"何璐意味深长地看着杨疏，"你知道为什么吗？"
杨疏装傻："有吗？"
何璐笑了笑，没再追问。
一周后的深夜，杨疏突然发高烧。她强撑着给自己倒了杯水，却连拿杯子的力气都没有，玻璃杯摔在地上发出清脆的碎裂声。
十分钟后，她的门被敲响。杨疏勉强爬起来开门，看到何璐站在外面，手里拿着退烧药和体温计。
"你怎么知道我病了？"杨疏虚弱地问。
何璐帮她量体温："元宝告诉我的。"
"元宝？"杨疏困惑地皱眉。
"他半夜打电话给我，说听见你房间有玻璃碎的声音，怀疑你出事了。"何璐把体温计递给她，"39度2，确实烧得不轻。"
杨疏接过药片吞下，脑海中浮现出元宝宿舍的位置——确实在她隔壁，但基地宿舍隔音很好，他怎么可能听到？
"他...人呢？"杨疏忍不住问。
"在外面。"何璐指了指门口，"他冒雨去医务室拿的药，但不敢自己送来，非要叫我转交。"
杨疏的心跳漏了一拍。窗外雨声淅沥，她想象着元宝冒雨穿过整个基地的样子，胸口涌上一股暖流。
第二天早上，杨疏的烧退了，但身体还很虚弱。她打开门，发现门口放着一个保温盒，里面是清淡的白粥和几样小菜，还有一张字条："好好休息。——Y"
字迹工整有力，一看就是元宝的风格。杨疏捧着保温盒，嘴角不自觉地上扬。
中午，何璐来找她，两人坐在宿舍里聊天。
"元宝喜欢你。"何璐突然说。
杨疏差点被水呛到："什么？"
"别装了，"何璐翻了个白眼，"整个雷电突击队都看得出来，就你还蒙在鼓里。"
杨疏低头摆弄水杯："他只是...很照顾搭档。"
"得了吧，"何璐嗤笑一声，"他看你的眼神，跟看别人完全不一样。"
杨疏想起元宝那些细微的举动——递水时指尖的轻颤，指导她射击时克制的呼吸，还有每次任务中下意识保护她的姿态...
"他以为你有男朋友。"何璐继续说，"三个月前他听到你讲电话，说什么'男朋友'。"
杨疏猛地抬头："那是误会！我闺蜜给我介绍相亲对象，我拒绝了！"
何璐意味深长地笑了："那你应该告诉他。"
"告诉他什么？"杨疏的脸突然热了起来。
"告诉他不存在什么男朋友，"何璐站起身，"除非...你对他没感觉？"
杨疏没有回答，但脑海中浮现出元宝坚毅的侧脸和那双总是追随她的眼睛。
三天后，杨疏康复归队。基地正在准备一场大型城市反恐演习，所有队员都投入了紧张训练。
演习当天，杨疏扮演被困在着火大楼中的人质，需要其他队员救援。按照剧本，她应该在三楼等待"突击队"的到来。
然而演习开始不久，大楼某处真的发生了小型电路起火，烟雾迅速弥漫。杨疏被困在房间里，真实的浓烟让她咳嗽不止。她试图用对讲机联系指挥部，但信号中断了。
"演习中止！真实火情！"雷战的声音从远处传来。
杨疏用湿布捂住口鼻，蹲在窗边等待救援。突然，房门被猛地踹开，一个全副武装的身影冲了进来——元宝。
他脸上的防毒面具都来不及戴好，眼睛里布满血丝，一看到杨疏就大步上前，抓住她的手臂上下检查："受伤了吗？"
杨疏摇摇头，被他拉着快速撤离。走廊上浓烟滚滚，能见度极低。元宝紧紧握着她的手，另一只手护在她面前挡开障碍物。
当他们终于冲出大楼时，元宝的脸色苍白得可怕。医护人员围上来检查，确认杨疏没事后，元宝才稍微放松了些。
"演习中止了，"雷战走过来，"所有人回基地休整。"
回程的车上，杨疏坐在元宝旁边。他依然沉默，但紧绷的下颌线已经柔和了许多。
"谢谢。"杨疏小声说。
元宝看了她一眼："职责所在。"
"不是演习职责，"杨疏注视着他的眼睛，"是真的火灾中，你第一个冲进来。"
元宝的喉结滚动了一下，没有回答。
那天晚上，杨疏做了一个梦。梦中元宝站在训练场中央，阳光为他镀上一层金边。他朝她伸出手，眼神温柔得不像话。杨疏走向他，两人的距离越来越近，近到她能闻到他身上的气息，感受到他的呼吸...
杨疏猛地惊醒，发现自己浑身是汗，心跳快得不像话。窗外天刚蒙蒙亮，她捂住发烫的脸，不敢相信自己竟然做了这样的梦。
晨训时，杨疏刻意避开与元宝的眼神接触，却在每个转身的瞬间用余光寻找他的身影。当她发现元宝也在看她时，一种奇妙的满足感在心底蔓延。
"今天状态不错。"休息时，元宝递给她一瓶水，声音比平时柔和。
杨疏接过水，指尖不小心碰到他的，两人同时缩了一下手。她抬头看他，发现元宝的耳根微微发红。
"元宝，"杨疏突然开口，"关于那个误会..."
"集合！"雷战的声音打断了她。
元宝疑惑地看着她："什么误会？"
杨疏摇摇头："没什么，晚点说。"
但"晚点"一直没有到来。当天下午，雷电突击队接到紧急任务，需要立即出发。直升机上，杨疏和元宝并肩而坐，手臂偶尔相触，却谁都没有挪开。
杨疏望着窗外翻滚的云层，心想：等任务结束，一定要告诉他那个误会。还有...她摸了摸发烫的脸颊...也许不只是误会。
京公网安备11010502036362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