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内容]石壁上的血脸突然裂开,太子的嘶吼像被掐住喉咙的野兽。沈清澜盯着那张不断渗血的脸,后颈突然窜起凉意。宫女腕间的银镯子滑到肘弯,露出与自己肩上相同的三瓣梅刺青——原来当年打翻药盏的父亲袖口沾的,根本不是金粉。
"沈家血脉..."石脸突然吐出半截舌头,金线缝补的伤口渗着金血,"最适合养咒的鼎器..."
沈清澜猛地扯下绾发的金簪,尖锐的簪尖划破掌心。鲜血滴进血池的瞬间,那些漂浮的槐树叶突然全部竖起,叶面的纹路亮起红光,组成完整的东宫地图。她右手已经完全琉璃化,指甲变作半透明的琥珀色,指尖轻触石壁时竟留下五道冰裂纹。
"子时快到了。"血池里传来宫女轻笑,水面倒影开始扭曲变形。那个往布偶心口插金钗的女官转过身,露出张与沈清澜一模一样的脸。镜中人嘴角噙着冷笑,发间斜插的缠枝钗正在滴落金液,"姐姐以为父亲为什么总盯着你练字?"
琉璃化从手腕漫到手肘,沈清澜疼得弯下腰。父亲书房暗格里的《抱朴子》突然在记忆里翻转,夹着的那页"化形咒"上,分明有她小时候用朱砂笔画的小乌龟。原来那些被她当作无聊涂鸦的符咒,早就刻进了血脉。
石板突然剧烈震动。血池中央的琉璃棺浮出水面,棺盖"噼啪"裂开蛛网纹。沈清澜看见父亲穿着那件杏黄官服跪在池底,太子的金火眼瞳正在他天灵盖上燃烧。更诡异的是父亲手腕上那串紫檀念珠——十三颗珠子都在渗血,每颗都刻着她的生辰八字。
"姐姐还记得五岁那年的上元灯节吗?"镜中人抬手轻抚脸颊,动作神态和沈清澜平日里照镜时一般无二。缠枝钗挑起一缕青丝,金钗尖的火焰突然窜高,"你非要抢我的兔子灯,结果掉进结冰的荷花池..."
沈清澜浑身一震。那段记忆本该温暖——父亲跳下水救她,抱着她在雪地里跑了三里路。可现在血色倒影里分明是:父亲将昏迷的她放进冰池,太医院女官往池里撒着金粉,而年幼的"妹妹"正举着兔子灯站在廊下笑。
"镇魂符不是镇邪的。"石脸突然平静下来,父亲的声音从血水里汩汩冒出,"是锁魂..."
棺盖彻底碎裂。父亲的身体突然弹起,四肢被金线吊成个诡异的弧度。他头顶悬浮着三枚血玉碎片,正在缓缓组成更漏的形状。沈清澜的肩膀突然爆开剧痛,琉璃化已经蔓延到锁骨,皮肤下可见金线像小蛇般游走。
"你以为沈家为什么世代经商?"镜中人的缠枝钗突然抵住倒影里的沈清澜咽喉,金火顺着发丝燃烧,"我们是皇家的丹药罐子啊姐姐。"
血池突然分作两半。左边浮现出沈家祠堂,历代祖先的牌位前都跪着个穿嫁衣的女子;右边仍是父亲被吊在半空的景象,但太子的脸正从父亲颈后慢慢显现。沈清澜看见父亲颤抖的手指在虚空画符,正是儿时教她描红的姿势,只是这次指尖渗出的血珠里,飘着极小的琉璃碎屑。
水面突然炸开。无数银针碎片组成面水镜,映出寝殿里更漏的沙漏正流到最后一粒沙。镜中"沈清澜"的缠枝钗已经刺穿布偶心口,而血玉碎片组成的更漏开始滴下金液。她自己的心脏突然抽痛,低头看见琉璃化的左胸口中央,正慢慢浮现出金钗形状的印记。
"父亲..."沈清澜的声音在密室里回荡。她的双腿已经失去知觉,琉璃化顺着脊椎往上蔓延,视野边缘开始泛起蓝光。父亲的手指终于拼完最后一笔镇魂符,那些飘在水里的琉璃碎屑突然全部竖起,组成"快走"两个字。
石脸突然发出凄厉尖叫。太子的金火眼瞳从父亲头顶彻底钻出,两道火焰射向沈清澜面门。她下意识抬手格挡,琉璃化的右手竟将火焰凝成冰晶。紧接着,那些渗进锁骨的金色符文突然发烫,沈家秘传的吐纳心法不受控制地在丹田运转——父亲这些年逼她练的根本不是强身健体的内功。
"时辰到了——"镜中人与血脸同时嘶吼。水面倒影里的更漏滴完最后一滴金液,沈清澜胸口的金钗印记突然剧痛。她看见父亲的身体正在化作琉璃碎片,那些金线却像活物般从他七窍钻出,争先恐后地涌向自己。
就在金线触到皮肤的瞬间,沈清澜突然咬破舌尖。混合着金液的血珠喷在面前的冰壁上,沈家血契咒被强行激活。所有涌向她的金线突然停滞,琉璃棺残存的碎片开始剧烈震颤,水面浮现出密密麻麻的小字——竟是父亲用指血写的《解咒笔录》。
"原来如此。"沈清澜盯着那些血色文字轻笑。琉璃化已经蔓延到下颌,说话时能听见玻璃摩擦的脆响。父亲从没被太子控制,他是故意用自身精血养咒,把东宫的镇魂大阵改造成了能转移咒力的容器。而那个戴三瓣梅刺青的宫女,根本就是太医院用秘术制造的、与她血脉相通的"活鼎"。
太子的嘶吼变成绝望的尖啸。石脸上的血开始逆流,父亲的残影在棺木碎片中对她挥手。沈清澜突然想起十三岁那年生辰,父亲教她刻印章。刻刀划破手指时他说:"清澜要记住,沈家女儿的血,从来不是任人摆布的朱砂。"
她抬起琉璃化的右手,掌心贴着《解咒笔录》最末一行字。那些由黄金炼成的镇魂符,原来解法竟是如此简单——以沈家血脉为引,以咒杀咒。当金液顺着指尖渗进血池的刹那,整个密室开始崩塌。沈清澜在落石中最后看见的,是父亲的残影化作漫天流萤,而水面倒影里,戴缠枝钗的自己正在对她诡笑。
[未完待续]落石如暴雨砸落。沈清澜的睫毛结着冰晶,耳中灌满玻璃碎裂的脆响。那些逆流的血水突然化作银鱼,成群结队钻进她喉管。琉璃化的下颌裂开细纹,金色符文顺着裂缝游走,像无数细小的火苗在噬咬骨髓。
"咳咳——"她呛出半口血沫,视线里浮起层金纱。血池分崩离析的瞬间,那个戴缠枝钗的"自己"竟从水面爬出,每一步都在青砖上烫出焦痕。对方的脸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溃烂,露出下面蠕动的金线。
"跑不掉的。"假沈清澜抓住她脚踝,溃烂的手指戳进琉璃缝隙。沈清澜感觉右腿的血液突然逆流,那些金线顺着血管攀爬,在皮肤下游出暗红色纹路。密室震动得愈发剧烈,头顶的夜明珠"噼啪"炸裂,洒下滚烫的琉璃碎屑。
混乱中她摸到块半截的石砖,攥着就往对方天灵盖砸去。触感像砸碎灌满泥浆的皮囊,金线混着腥臭液体溅上脸颊。假沈清澜的身体突然瘫软,化作堆蠕动的金丝,却在落地前凝成只血蝎,针尾直指她心口的金钗印记。
沈清澜猛地后翻,血蝎钉穿她衣袖,青砖立刻冒起白烟。右手的琉璃化已蔓延到肩头,指甲长得像剔透的冰棱。她咬破掌心按在印记上,金钗形状的烙印烫得惊人,《解咒笔录》的字句在脑中翻腾。父亲用最后精血篡改的镇魂阵正在反噬,那些原本滋养咒力的金线开始倒灌回东宫地脉。
"轰隆——"
整座密室从中裂开。沈清澜坠入漆黑裂隙的刹那,看见无数穿着嫁衣的影子从沈家祠堂牌位后走出。她们的面容都模糊不清,唯有后颈的三瓣梅刺青在黑暗中发亮。最前面那个身影转过身,腕间银镯滑到肘弯——正是方才宫女的模样。
坠落感突然消失。沈清澜发现自己站在回廊,月洞门外飘着盏兔子灯。五岁那年的雪落在肩头,却烫得像火。廊下的"妹妹"举着兔子灯笑,发间缠枝钗滴落的金液在雪地上积成小洼,映出太子那张燃烧着金火的脸。
"姐姐快来呀。"年幼的女孩向她招手,声音忽远忽近,"父亲说这盏灯里...藏着长生不老药。"
兔子灯突然炸开,金火四溅。沈清澜的衣袖瞬间燃起烈焰,那些金线却从皮肤下钻出,将火焰编织成件暗红嫁衣。她低头看见自己的手变得枯黄,无名指上套着枚血玉戒指——正是父亲书房暗格里那枚。
"收队!搜仔细每个角落!"
熟悉的呵斥声从回廊尽头传来。禁军举着火把冲来,领头的校尉面色狰狞。沈清澜转身就跑,裙摆却越来越沉,那些金线在雪地里拖出蜿蜒血路。身后突然传来破空声,她猛一矮身,羽箭擦着发髻钉进廊柱,箭杆上刻着东宫卫戍的虎头纹。
血蝎不知何时又爬上脚踝,这次它直接钻进琉璃缝隙。剧痛让她踉跄倒地,金钗印记突然裂成蛛网。透过裂开的皮肤,沈清澜看见自己的心脏正在变成半透明的琉璃,里面蜷缩着个极小的、戴缠枝钗的人影。
"姐姐可知镇魂阵真正的用处?"
镜中人的声音突然从心脏里传出。沈清澜疼得蜷缩成球,意识在清醒与昏沉间反复拉扯。雪片落在她琉璃化的脸颊上,瞬间凝成金色水珠滚落,在雪地里滴出"救我"两个字。那是父亲教她的第一个字,用沾了朱砂的手指,在她练字的宣纸上。
远处传来宫漏滴水声。子时已过。
血蝎突然从心口钻出,拖着丝线悬在半空。它的尾针亮起红光,针尖映出张正在融化的脸——父亲举着刻刀对她笑,血珠顺着刀刃滴在青田石上,刻的不是印章,是道未完成的镇魂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