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熙没有再问，只是看了他一眼，目光中带着一丝担忧。她没有说什么，似乎只是在确认什么。
两人继续往法租界深处走。孔熙的洋楼先到，她在门口停下，“程青，你多加小心。”
丁程鑫应下，目送她进了门。直到孔熙的身影消失在门后，丁程鑫才轻轻吐出一口气。任子延的出现，像是在他平静的生活中投下了一颗石子，激起了阵阵涟漪。
他回到自己的小院，躺在床上，辗转反侧。马嘉祺会作何反应？他会派人来找他吗？他会试图将他带回去吗？无数个问题在他脑海中盘旋。他已经下定决心要开始新的生活，要摆脱过去的束缚，但那个男人……那个男人似乎总有办法在不经意间提醒他，他们之间尚全斩断的联系。
正如丁程鑫所料，任子延回到行辕后，立刻求见了马嘉祺。
书房内，空气凝滞。马嘉祺坐在宽大的办公桌后，手里夹着一支雪茄，烟雾袅袅升腾，模糊了他的神色。
“司令，属下有事禀报。”任子延站在桌前，垂着头，声音恭谨。
马嘉祺没有说话，只是用眼神示意他继续。
“属下今日在法租界办差，偶遇……偶遇丁少爷了。”任子延说到“丁少爷”时，顿了顿，又改口，“不，是程青。”
马嘉祺手中的雪茄停在了半空，空气仿佛凝固了。书房内只有雪茄燃烧的轻微噼啪声。
“他……他现在在燕北大学读书，化名程青。”任子延小心翼翼地汇报着自己看到的情况，“他穿了身学生装，和几个学生在一起……看样子，是真的在读书。”
马嘉祺缓缓将雪茄凑到唇边，深吸了一口，烟雾在他面前缭绕。他没有立刻说话，只是静静地听着。任子延不敢抬头，只觉得一股强大的气场笼罩着他，让他有些喘不过气。
“他还好吗？”马嘉祺终于开口，声音低沉，听不出情绪。
“看着……比以前清减了些，但精神头倒是不错。属下没有多问，怕打扰他。”任子延如实回答。
书房内再次陷入死寂。任子延大气也不敢出，只觉得后背开始冒汗。他知道，丁程鑫这个名字，是司令心底的禁忌。自从丁程鑫离开后，司令便再没主动提起过他，仿佛这个人从未存在过。但任子延知道，越是刻意的遗忘，越证明其在心底的分量。
马嘉祺终于掐灭了雪茄，烟雾在空中缓缓消散。他站起身，走到窗边，望着窗外漆黑的夜空。
“以后，不许在我面前提他。”他缓缓说道，声音里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决绝，却又透着一丝难以察觉的疲惫。他的背影在窗前显得有些孤寂，曾经那个雷厉风行的司令，此刻竟透露出一丝难以言喻的脆弱。
任子延一怔，随即反应过来，立刻低头应道：“是，司令。属下明白。”
他知道，这不是简单的命令，而是一种带着痛楚的逃避。司令越是抗拒听到这个名字，越证明丁程鑫在他心中留下的痕迹有多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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