威尼斯的月光裹着水腥味漫进圣马可广场。晏淮屹把黑色羊绒大衣领立起来,指尖无意识擦过玻璃幕墙——三个月前医院消毒水的味道还残留在指缝,像道洗不掉的记忆涂层。
钟楼敲响九点整时,穿红色平底鞋的女人从叹息桥方向走来。晏淮屹盯着她右耳那枚珍珠耳钉,感觉喉结突然发紧——三年前在阿姆斯特丹钻石切工车间,棠懿娴也是这样耳垂挂着水珠,对他说
棠懿娴"完美的切割面需要七道工序"
当时他以为说的是钻石,现在才看清她左手无名指那道新鲜的创可贴,边角渗着淡红色印记。
棠懿娴"鸽子面包屑里藏着微型胶卷。"
女人在喷泉边喂鸟,声音混着翅膀扑腾声飘过来
棠懿娴"别碰圣马可大教堂左侧第七根廊柱,那里埋着1943年的氰化物胶囊。"
她突然转身,珍珠耳钉反射的月光正好照在晏淮屹后颈
棠懿娴"你好像瘦了点,医院的意大利面不合胃口?"
晏淮屹抓住她手腕的瞬间,发现她指甲缝里嵌着银灰色粉末——和当年他拆开第一封巴黎明信片时,邮票背面残留的物质一模一样。
晏淮屹"载玻片上的038是我的实验编号?"
他感觉掌心沁出冷汗
晏淮屹"那些培养舱里的......"
棠懿娴"都是'我',也都不是。"
棠懿娴突然把半袋面包屑撒向夜空,受惊的鸽群撞得他脸颊生疼。她扯下创可贴,无名指内侧赫然是串哥特体数字刺青:037。
棠懿娴“每个'棠懿娴'都有独立编号,就像你书房里的拆信刀。"
她踮脚贴近他耳际,呼吸里有苦杏仁的气味
棠懿娴"你收到的第三十八张明信片,是第3号实验体寄的。"
黄铜路灯突然闪烁。晏淮屹看见两个穿黑色风衣的男人站在钟楼阴影里,左胸口袋别着他再熟悉不过的银质鸢尾花徽章。
棠懿娴"他们跟踪我两年零四个月。"
棠懿娴拽着他躲进露天咖啡馆的阳伞下,桌布上的咖啡渍洇出诡异的圆形
棠懿娴"从你在阿尔卑斯山摔断腿那天开始。"
侍应生端来的浓缩咖啡在白瓷杯里泛起油花。棠懿娴用茶匙轻轻搅动,褐色漩涡中心渐渐浮现出完整的DNA双螺旋图案——和三十七张明信片连起来的形状丝毫不差。
晏淮屹"记忆可以移植,但情感不行。"
她突然用茶匙敲了敲杯壁,某个频率让晏淮屹后颈的旧伤开始发麻
棠懿娴"亨克尔家族研究了八十年,唯一成功携带完整情感记忆的实验体......"
警笛声从大运河方向传来时,棠懿娴把那杯咖啡泼在晏淮屹胸口。滚烫的液体浸透衬衫的瞬间,他看见奶泡在皮肤上形成奇怪的荧光纹路——正是当年她在他后颈轻描淡写勾勒过的形状。
棠懿娴"这是记忆提取装置的启动密码。"
她摘下发卡塞进他西装内袋,银质鸢尾花的尖端刺得他心口发痛
棠懿娴"三天后把载玻片送到梵蒂冈秘密档案馆,找穿红色袜子的神父。"
黑色轿车撞翻露天餐桌的前一秒,棠懿娴突然咬住晏淮屹的下唇。血腥味里混着她惯用的雪松须后水味道,和恒温箱里那三只玻璃罐一模一样。"第37号实验体爱上了你,这不在计划内。"她把什么东西塞进他嘴里,舌尖触到金属表面刻着的花纹——是枚戒指,内侧刻着"Danke für nichts"(谢谢你什么都没做)。
剧烈的撞击让晏淮屹撞在石制栏杆上。他吐出嘴里的戒指时,正好看见棠懿娴被两个黑衣人架进轿车。红色平底鞋掉在水洼里,鞋跟处露出的微型胶卷在月光下闪着银光——和他此刻攥在掌心的银质鸢尾花发卡尖端,形成某种残酷的呼应。
广场大钟的指针卡在九点十五分。晏淮屹摸着唇上的血痕,突然想起棠懿娴第一次吻他时也是这样咬破了嘴唇。当时他以为是羞涩,现在才明白那道血印是某种标记,就像此刻他胸口未干的咖啡渍,正渐渐显露出柏林地图的轮廓,中央地铁站的位置,赫然是他后颈那道疤的形状。晏淮屹弯腰捡起那只红色平底鞋,鞋尖还残留着体温。胶卷被他指尖捻出时发出轻微的塑料摩擦声,像极了三年前棠懿娴在实验室操作离心机时的嗡鸣。广场地砖缝里渗着雨水,他后颈的旧伤又开始发麻,像是某种隐秘的共鸣。
梵蒂冈圣彼得大教堂的钟声隔着七百公里传来时,晏淮屹已经坐在威尼斯-罗马的夜车上。西装内袋里的银质鸢尾花发卡硌着肋骨,和柏林爱乐大厅通风管道里那块松动的金属格栅触感重叠。车窗映出他唇上未愈的血痂,突然让他想起棠懿娴留在离婚协议书上的那个血指纹——当时律师说那只是口红印。
凌晨三点的列车员查票时,晏淮屹正在用小刀划开鞋垫。藏在鞋跟夹层的微型胶卷遇光后浮现出淡蓝色纹路,不是他预想的基因图谱,而是幅潦草的素描:圣马可广场的鸽群组成了DNA双螺旋的形状,最末端那只鸽子嘴里衔着枚戒指,内侧刻着的字母在手机电筒下逐渐清晰——"37→38"。
「去档案馆需要通行证。」穿红色袜子的神父在告解室里转动着玫瑰念珠,檀香味混进晏淮屹浸透咖啡渍的衬衫。老神父枯瘦的手指划过载玻片残片,突然用力按住晏淮屹掌心那道滑雪事故留下的疤,「亨克尔家族的记忆会吞噬宿主,就像1945年吞噬了那些纳粹医生。」
金属门闩的摩擦声里,晏淮屹看见档案馆第38排书架后露出半张脸。右眉尾那颗痣在应急灯下发着幽光,红色平底鞋尖从书架后探出来,沾着威尼斯运河特有的绿藻腥味。「他们以为移植的是记忆,其实是诅咒。」棠懿娴突然出现在他身后,手里把玩着把古董拆信刀——刀刃上新鲜的植物汁液正滴在他锃亮的皮鞋尖上。
……[未完待续]……
你不能要求一个本就没想认真爱你的人 给你一个交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