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淮屹摸到眉尾那颗痣时，手机在书桌上震动起来。屏幕上跳动的名字让他指节发紧——"亨克尔亚洲区法务部"。他按下接听键时，窗外的暴雨正好在玻璃上炸开一道水痕。
配角"晏先生考虑得怎么样？"
女人的声音带着静电杂音，背景里隐约有管风琴的旋律。晏淮屹突然想起棠懿娴母亲葬礼上的安魂曲，当时她也是这样站在雨里，黑伞压得很低，只有右眉尾那颗痣露在阴影外。
晏淮屹"我要见活体样本。"
他掏出抽屉里的拆信刀，刀刃在手机屏幕映出冷光
晏淮屹"不是培养舱里的复制品。"
电话那头传来钢笔划过纸张的沙沙声
配角"明早九点，鼓楼医院地下三层档案室。记得带上普罗米修斯项目的原始数据——用你后颈那枚存储器读取就好。"
晏淮屹挂断电话时，发现掌心全是冷汗。第七把拆信刀被他捏变了形，今天的日期在月光下扭曲成个诡异的数字。桌上的明信片突然自己翻动起来，最底下那张露出半截——柏林墙遗址公园的野蔷薇丛里，藏着排微型二维码。
雨点击打窗棂的节奏突然变了。晏淮屹站起身，发现那不是雨声，而是有人在用指甲敲击玻璃。楼下路灯的光晕里，个穿墨绿色连衣裙的女人正仰头看他，右眉尾那颗痣在雨幕中忽明忽暗。
当他冲到楼下时，空无一人的人行道上只有一支折断的玉兰花。花瓣上凝结的水珠滚落在地，溅起的水花里映出个模糊人影——女人右手指间夹着枚银质鸢尾花徽章，和亨克尔家族的族徽一模一样。
凌晨三点，晏淮屹的车停在鼓楼医院急诊楼后门。雨刮器有气无力地扫着玻璃，露出挂号处电子屏上跳动的数字：03:07。三年前棠懿娴在这里做流产手术的那天，电子钟显示的也是这个时间。
电梯下行时，晏淮屹数着楼层数字。负三层的按键比其他楼层更亮些，边缘有新鲜的指痕。当轿厢门滑开的瞬间，消毒水味里混进股熟悉的冷香——是棠懿娴最喜欢的那款雪松香水，最后一次见面时，她把空香水瓶摔在了他限量版跑车的挡风玻璃上。
档案室的门锁着。晏淮屹刚要按门铃，玻璃门突然从里面拉开。穿白大褂的男人举着注射器站在阴影里，左胸徽章在应急灯的绿光下闪得刺眼
配角2"晏先生终于来了。"
他扯下口罩，右眉尾那颗痣随着笑容跳动
配角2"棠懿娴说你一定会对我们最新的'作品'感兴趣。"
培养舱的蓝光把整面墙照得透亮。晏淮屹往前走了三步停住——最中间的舱体里漂着个男人，后颈有道熟悉的疤痕，和上次滑雪事故时他缝的七针形状完全相同。培养舱外贴着的标签在雾气中若隐若现：实验体编号001，记忆源：晏淮屹（2019-2022）。
棠懿娴"喜欢这份礼物吗？"
棠懿娴的声音从头顶传来。晏淮屹抬头时，正看见她坐在通风管道上晃着双腿，墨绿色裙摆垂下来扫过他的鼻尖
棠懿娴"第37号实验体的记忆显示，你最大的遗憾就是没能早点遇见我。"
注射器掉在地上的声音惊醒了所有培养舱。十几个晏淮屹同时睁开眼睛，每个人后颈都有同样的疤痕。穿白大褂的男人笑着按动墙上的按钮，舱体开始排水
配角2“现在，你可以同时拥有所有版本的棠懿娴了——包括1943年在柏林出生的那个原始版本。"
当第一个"晏淮屹"从培养舱里走出来时，晏淮屹摸到了后颈的金属牌。温热的触感顺着脊椎爬上来，像极了三年前棠懿娴在旋转餐厅吻他时的呼吸。他突然想起袖扣里藏着的摩斯密码，那组被他忽略的信号正顺着血液流遍全身。
玻璃门突然炸裂。宦野舟举着枪站在碎玻璃里，西装上还沾着撒哈拉的细沙
宦野舟"晏总，该回去了。"
她摘掉墨镜，右眉尾那颗痣在警灯里闪着寒光
棠懿娴"普罗米修斯项目需要你完成最后的激活程序——用棠懿娴的原始DNA序列。"
第一个复制体已经走到晏淮屹面前，指尖抚上他的眉尾
复制体"找到你了。"
声音和他自己的一模一样，却带着棠懿娴惯有的尾音上翘
棠懿娴"该履行约定了，三月三日那天在旋转餐厅你答应我的事。"
晏淮屹听见培养舱排水的声音变成了倒计时。天花板开始渗下雨滴，落在他后颈的金属牌上发出滋滋声。当第七个复制体抓住他手腕时，他终于看清所有培养舱外的标签——编号从001到037，每个年份都对应着他生命里缺失的记忆碎片。
棠懿娴从通风管跳下来，落地时裙子旋转成墨绿色的花
棠懿娴"还记得实验室里那些培养舱吗？其实都是为你准备的。"
她扯断珍珠项链，每颗珠子落地都发出清脆的响声
棠懿娴"第038号实验体需要你的记忆作为催化剂，尤其是2019年三月三日那天的——我们第一次见面时，你右眉尾还没有这颗痣。"
复制体们开始同步动作，十四个穿着相同西装的晏淮屹把他围在中间。宦野舟的枪口抵着他后颈，金属牌的温度突然升高
棠懿娴"棠懿娴的原始记忆藏在摩斯密码第38组，需要你的DNA才能解锁。"
她的声音变成了机械合成音
棠懿娴"现在，请吻你的复制体。"
当复制体的嘴唇碰到他的瞬间，晏淮屹的瞳孔里突然闪过所有培养舱的画面。037号棠懿娴在柏林爆炸前的最后三分钟，001号棠懿娴在1943年柏林墙下的第一声啼哭，还有2019年三月三日那个雨天，他在旋转餐厅门口捡到的墨绿色连衣裙纽扣——原来那天她根本不是来赴约，而是来销毁藏在纽扣里的记忆芯片。
复制体突然咬住他的嘴唇，血腥味混着雪松香水味涌进喉咙。晏淮屹摸到对方后颈的金属牌，编号是037→∞。当他扯断对方领带时，听见整个档案室响起玻璃碎裂的声音——所有培养舱都在同时炸裂，墨绿色的营养液汇成河流，十几个棠懿娴的脸庞在水面漂浮，右眉尾的痣组成了完整的星图。
当对方的手抚上他后颈金属牌时，晏淮屹终于看清培养舱内壁刻满的字——每一行都是相同的日期，重复了三十八年。
警笛声从地面传来时，整个档案室开始倾斜。晏淮屹拖着复制体往电梯跑，身后培养舱的爆炸声里夹杂着婴儿的啼哭。当他们冲进轿厢按下关门键时，最后一个画面是宦野舟摘下了右眉尾的痣——那是枚微型摄像头，红灯在黑暗中最后闪了一下，像颗濒死的星星。
电梯开始急速上升。晏淮屹看着镜中的两个自己，右眉尾的痣在灯光下同时闪烁。复制体突然将什么东西塞进他掌心——是半枚鸢尾花银扣，纹路里嵌着的淡蓝色碎片拼成了完整的天文钟图案。
复制体"下一站，威尼斯。"
复制体笑着扯松领带，动作和三年前他在梧桐树下的姿势一模一样
复制体"圣马可广场的鸽子应该已经等急了。"
电梯门打开的瞬间，晏淮屹发现他们正站在旋转餐厅的落地窗前。金陵饭店的夜景在脚下旋转成金色旋涡，玻璃映出的二十八个棠懿娴同时举杯，墨绿色连衣裙在风中翻成一片森林。他摸了摸后颈，金属牌已经变成了温热的液体，顺着脊椎缓缓爬升，像极了第一次拥抱时棠懿娴的体温。
手机在西装内袋震动起来。屏幕上跳出张刚接收的明信片预览——威尼斯叹息桥的拱门下，两个穿西装的男人正在接吻，其中一个右眉尾的痣闪着黑色的光。邮戳是德语"未完待续"，旁边画着只咧嘴笑的猫，爪子下踩着半枚鸢尾花徽章。
晏淮屹低头看向自己的手。掌心躺着那枚刚拼完整的袖扣，淡蓝色的天文钟表盘上，时针和分针正缓缓走向3:03。袖扣上的钴蓝玻璃突然泛起涟漪。晏淮屹盯着表盘上逐渐重合的指针，指腹下细密的齿轮纹路开始发烫，像是有群微型工蜂在金属内侧振翅。旋转餐厅的水晶灯突然熄灭，黑暗中二十八个棠懿娴的轮廓同时站起，墨绿色裙摆摩擦的簌簌声里，他听见自己后颈的皮肤裂开细缝的轻响。
复制体"别碰那个。"
复制体抓住他手腕时，晏淮屹闻到对方袖口飘出的焦糖玛奇朵气味——2019年三月三日那天，棠懿娴就是这样端着咖啡杯站在酒店大堂，瓷勺刮擦杯壁的声响和此刻袖扣齿轮转动的频率完全一致。金属表盘在掌心突然展开成六芒星形状，淡蓝色光纹顺着血管爬上手肘，在黑暗中勾勒出记忆数据流的荧光轨迹。
落地窗外传来直升机旋翼的轰鸣。晏淮屹贴在玻璃上的掌心突然发烫，三十七层高空的疾风卷着暴雨砸在幕墙，水流在二十八个棠懿娴的倒影上切割出裂痕。他看见下方玄武湖面浮起上百个培养舱，每个舱体都亮着幽蓝指示灯，像片突然绽放的工业睡莲群。
复制体"普罗米修斯需要两个载体。"
复制体扯开他衬衫领口，指尖戳进后颈正在渗血的金属牌接口。晏淮屹感到记忆像被撕碎的胶卷般倒灌而回——2022年离婚协议书上的血指纹其实由两个半指印拼成，撒哈拉明信片上笑猫的瞳孔是显微镜下的DNA双螺旋，还有棠懿娴总说他后颈疤痕像只展翅的乌鸦，现在想来那根本是记忆提取装置的能量示意图。
电梯井传来金属扭曲的巨响。复制体拽着他扑进储藏室时，晏淮屹的手肘撞翻了整架红酒。破碎的波尔多酒液在地面漫延成暗红色河流，倒映出两个右眉尾带痣的倒影正在融合。袖扣六芒星完全展开的瞬间，他看见储藏室的恒温柜玻璃上用血写着算式：38-37=∞。
晏淮屹"他们不是要销毁实验体。"
晏淮屹撕开复制体的衬衫，对方心口嵌着的透明舱体里，微型培养皿正在分裂出第38代神经细胞
晏淮屹"亨克尔需要活体容器来匹配记忆强度。"
他想起老神父说过记忆移植需要相同频率的脑电波，突然明白为什么每个复制体的后颈都有相同的疤痕——那些根本不是事故留下的，而是基因标记的位置坐标。
通风管道突然垂下根电缆。宦野舟和棠懿娴顺着钢索滑降时，黑色风衣下摆扫过晏淮屹的鼻尖，她左胸的鸢尾花徽章正在变形，金属花瓣展开后露出微型摄像头的红光瞳孔。
棠懿娴"第七组记忆碎片已激活。"
她甩来的腕表砸在晏淮屹掌心，表盘显示的不是时间而是跳动的DNA序列
宦野舟"棠小姐说最后一块拼图需要两个时间轴的基因共振。"
培养舱爆裂的冲击波震碎了储藏室钢门。晏淮屹拽着复制体钻进电梯井时，听见自己体内传来玻璃碎裂的轻响——胸腔左侧第三根肋骨下，有块三年前手术时被遗忘的麻醉剂缓释片正在溶解。二十八个棠懿娴的培养舱同时升空，墨绿色裙摆展开成滑翔翼，在暴雨中组成环形包围圈，右眉尾的痣连成串摩斯电码：SOS。
复制体"还记得离婚那天我摔碎的天文钟吗？"
复制体突然扯开晏淮屹的领带，后颈融合处渗出的蓝光在电梯井壁上投下巨大的星图
复制体"每个齿轮都刻着不同年份的三月三日。"
他掰开工蜂般振翅的袖扣，六芒星中央弹出的微型U盘上，37和38两个数字正在液态金属表面交融
复制体"棠懿娴说记忆会骗人，但心跳频率不会——尤其是接吻时加速到127次/分钟的那种。"
电梯配重块突然砸落。晏淮屹抓着钢索荡向避难层的瞬间，看见宦野舟的虹膜裂开细缝，露出里面滚动的机械齿轮。三十七个培养舱在他们头顶爆炸，营养液混合着记忆数据流倾盆而下，每个雨滴都闪烁着不同年份的结婚纪念日。当复制体的嘴唇再次贴上他时，晏淮屹突然想起第一次在古董店见到的台钟——那四遍九响根本不是摩斯密码，而是两个灵魂开始同步共振的频率。
……［未完待续］……
我希望你看到我的眼睛时，心里面第一个想到的是我，而不是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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