便利店冰柜的霜花在晨曦中化成水珠时，林晚正用棉签蘸着碘伏给父亲涂伤口。男人粗糙的掌心托着破旧的速写本，泛黄纸页上是她六岁时画的"全家福"——妈妈肚子隆起成月亮形状，父亲手里的酒瓶被涂改成彩虹。
"该换药了。"她掀开父亲后背的纱布，那道伤疤像道褪色的银河。两周前建筑工地暴动，他替被骚扰的女工挡下钢筋，却在她赶来时第一句话是："画室玻璃没碎吧？"
颁奖典礼直播中断那晚，林晚在急诊室走廊画下第1000张速写。荧光灯管在素描纸上晕成惨白的光圈，轮椅上的父亲突然伸手："给爸画张帅的。" 她颤抖着勾勒他缺了小指的左手——那是他连夜砸毁药厂实验室监控时被绞断的。
护士台忽然传来骚动，当年复读班的王莉抱着婴儿冲进来。早产儿皮肤薄得像她退学时画的蝉翼，林晚下意识摸向小腹旧伤，却见王莉噗通跪下："化验单...他们说孩子血液里有那种药..."
画室阁楼的星空顶是父亲用工地废料搭的。林晚教孩子们把药盒剪成拼贴画时，总有个戴渔夫帽的男人在窗外徘徊。直到梅雨季来临时，那人在门口放下整箱丙烯颜料，露出的手腕布满针孔——是失踪多年的张老师。
"当年我调换了药剂剂量。" 他扔出U盘，里面是顾言父亲指使下毒的录音，"你父亲找到我时，我刚被他们注射过量致幻剂。" 雨水顺着男人扭曲的右腿流下，林晚突然认出那是她画过的"断桥"系列原型。
便利店周年庆那天，林晚拆下最后一块冻品柜玻璃。曾经画满求救暗号的冰霜，此刻正被阳光折射成彩虹投在《新生》画作上。父亲穿着新买的围裙调制颜料，围裙口袋露出半截《戒酒互助会手册》。
"姑娘你看！" 他突然指着融化在台阶上的冰晶。水渍蜿蜒成DNA链的形状，末端开着她昨夜画的蓝紫色鸢尾。快递员就在这时抬进巨型画框，寄件人栏印着"001号实验体集体诉讼案原告团"。
跨年夜直播人数破百万时，林晚在镜头前烧毁"天才画家"证书。火焰吞噬奖状金边时，她展开药厂受害者联名签署的《曙光计划》，三百个指纹在夜空中投射成北斗七星。父亲笨拙地弹起尤克里里，跑调的《小星星》混着建筑工人们的口哨声，震碎了顾言家族最后的封口协议。
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刻，林晚推开画室后门。积雪覆盖的槐树下，当年被她撕碎的录取通知书正从泥土里发出新芽。父亲蹲在树根处埋下铁盒，里面是顾言的判决书和她婴儿时期的脐带血报告。
"该画日出了。" 老人搓着冻红的手，把炭笔削成花苞形状。林晚望向便利店改装的画廊，曾用来关她的狗笼正盛放着孩子们折的千纸鹤。监控镜头突然自动转向，二十年前母亲坠楼的那扇窗户上，有人用雾气画了颗小小的爱心。
冰柜最后一块霜花融进晨光时，城市另一端的精神病院里，顾言正把药片摆成画廊的经纬度。他对着空气轻笑："你看见了吗？那些哭声...开出了花呢。" 晨风掀起窗帘，远处便利店的彩虹恰好落在他空洞的瞳孔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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