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
宣夜一把搂起半夏悬空抱起,“走,回家!”
“喂,放我下来,我正在和令赢姐姐喝酒呢!”半夏打了个酒嗝,在他怀中不安分地挣扎着,“我要喝酒!宣夜,放我下来,宣夜……”
“抱歉,她喝多了,我就先带她回家了。”宣夜看向双颊熏得通红的司马令赢,“司直今日也过量了,家人会担心的,还是早些回去吧!”
“无妨。”司马令赢仰头又饮下一杯酒,悻然一笑,“我独来独往惯了,家人远在京都,也不会有人……”司马令赢眸光微垂,一丝悲凉深黯眼底,“你带半夏回去吧,我还没有喝尽兴呢。”
“令赢姐姐,我替你打醒他!你今日……今日为何处处对他手下留情……”宣夜看着怀中醉酒胡言的半夏,眉头微微一蹙,“司直,那我就带半夏先走了,告辞。”
司马令赢头也不抬地摆摆手,“去吧。”
月光如洗,丝丝银白洒在半夏的眉宇之间,她的眉心还是紧紧拧作一团,时不时的还在宣夜怀中发出一声沉闷地叹息。
“半夏,醒醒……”宣夜忧虑望向她,“你怎么样,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半夏半阖眼睑,双手不知不觉得搂紧了宣夜的脖子,“宣夜,我好难过……”
“哪里难过?头很疼吗?”宣夜紧张起来。
怀中人轻轻摇头,眼角渐渐湿润,“我不明白……令赢姐姐这么好的女孩为什么他就是不珍惜?为了等他,她这些年受了家族多大的压力,又平白受了世人多少白眼……多数女子二十都已定亲,一二年间已为人妇,可是令赢姐姐她……她已经二十有五了啊!”
眼泪从半夏脸上静静滑落,“宣夜,若是心中无意,索性直截了当地断了她的念想便好,让她去寻其他归宿……楚幽篁他这算什么?不接受不回应不决绝又不给她承诺……”
“半夏,你喝多了。”宣夜温柔地抚了抚她微凉的额头,“楚幽篁他或许……或许在感情上心智不全吧。”
“他就是脑残!”半夏忿然咒骂了一句,眼睑稍稍低垂,不多会儿,便在他怀中沉沉睡去。
同一时间。
司马令赢的酒壶被人紧紧按住。
“谁啊,找死啊?”原本今日心情就不好,竟还有人扰她喝酒,司马令赢手握剑鞘愤然站起身来。
“你不能再喝了。”子空眼中满是心疼。今天目睹了楚幽篁和司马令赢的“单挑”,他一下子就看出了司马令赢对那男子的情意,她生气是真的,想护他也是真的……可是那个直楞憨傻的男子竟然为了“赢了”她而沾沾自喜,拉着自己兄弟兴高采烈吃酒去了,只留她一人独自神伤。
子空因为担心司马令赢,所以一直躲在暗处看她们二人饮酒,虽无意偷听,但在她们谈话中很快明白,原来司马令赢一直苦恋楚幽篁,今年更是因为被家人逼婚躲到了这广平城,本想探探他的心意,却怎知他还是没能给她确切的回复,她如今已成了京都城人人见之笑之的“夜叉”,都传言是因为她过于彪悍所以才会无人敢娶……
“放开我的酒壶!”司马令赢用力抢夺,但桌上酒壶却纹丝未动。
“你喝多了,不能再喝了。”子空表情坚定,“这酒铺都快被你一人喝空了,再说……”子空瞥一眼站在角落惴惴不安的店老板,“店家也要打烊了。”
见有人为自己发声,店老板壮着胆子走上前,“大人,夜已深了,小店确实要打烊了,您看……”
司马令赢表情凛然,一把握过桌上银光闪闪的剑鞘。
“您看您还……还还要几壶酒,我现在就速速去拿!”店老板吓得连连后退。
司马令赢摇摇晃晃拿起自己的佩剑,将斗大的银锭置于桌上,“多有叨扰,不用找了。”
眼前的路变得弯曲,房屋倾斜,连子空也重影成了好几人……司马令赢用力甩了甩头,努力让自己保持清醒,但脚下还是一阵阵眩晕。还没等自己反应过来,一个有力的手臂忽然扣过她的肩膀,将她搂入怀中。
“你喝多了,我扶你回去。”子空异常温柔的眉眼在她的眸光流转之下慢慢幻化成了楚幽篁的笑眼。
司马令赢嘴角轻轻一挑,霸气搂过他的脖子,用力吻了上去……
子空身体一僵,唇齿间那软糯潮湿的触感一遍遍袭来,司马令赢吻得激烈,唇瓣炽热交缠,子空呼吸变得急促起来,一把搂过她的腰,笨拙又炙热地回应着她的吻。
吻到忘情时,子空突然感觉到自己下身传来的异样,他呼吸深重,立马挣脱了司马令赢的吻。
“我……我不能……”子空努力抑制着心中汹涌滔天的情欲,“我先送你回家!”
“我没有家,我不要回家!”司马令赢再一次搂紧他的腰,“我想和你有个家,你在哪里哪里才是我的家……”
“可是我的家在无忧境,你一个凡人是不能去的……”子空怅然看向贴着他胸口的那张脸——平日那张英气孤傲的冷肃脸庞此刻竟同一般小女子的娇俏模样无异,纵然能力再出众,性格再刚强,说到底,她都是一个女子啊……
“你娶我好不好?”司马令赢在他怀中喃喃。
子空脸颊陡然红成一片,心中激荡起浓浓情愫。
“我喜欢你很久了……很久了……楚幽篁……”
呼吸一窒,子空低头看向怀中人,才诧然发现她的泪痕已经染透了他的胸前,沧凉的失落浇遍全身。原来……原来刚刚她是将我错当了成了那个男子。
“你真傻。”子空将她横空抱起,眼中渗出满满爱意,“你喜欢他,可是怎么办呢,我好像……喜欢上你了。”
另一边。
“快点快点快点!”温剑一路跑得呼哧呼哧,还不忘回头催促着楚幽篁,“司直喝大了,说不定会砸了那酒家的店铺!到时候麻烦就大了,府衙大人定要迁责你我!”
“不用管她,她的酒量比我还大呢。”楚幽篁依旧慢悠悠地走在后面,“你忘了去年她生辰宴上她以一敌十将……”
楚幽篁脚下一顿,忽然猛的想起什么,脸色骤然一变,急匆匆地加速跑起来,将一脸懵逼的温剑远远丢在身后。
今日,是司马令赢的生辰日。
自己竟然在今日公然同她打了一架,嘲笑她技不如人,还讹了她的银两去买新的座椅……宣夜让迟雪来月明楼告知他司马令赢醉了酒,让他去接她回家,自己还倍感不屑,暗暗嘲笑她输不起,她得郁郁寡欢饮了多少酒……
楚幽篁心中懊恼不已。
等追到宣夜告知的酒家时,对方已经早早打烊,楚幽篁这才真正担心起来,瞬间酒醒了几分,现下已经深夜,司马令赢她醉了酒还孤身一人……他不敢再往下细想。
“令赢!司马令赢!”楚幽篁一边往前追赶一边急急呼喊。
子空蓝绿色的眸子瞬间划过凛冽弧光。灵豹族耳朵敏锐,他远远的就听见了那个人的呼喊声。
司马令赢还紧紧搂着他的脖子,在他怀中呓语,蓦然垂泪。子空心疼地抱紧了她,附身一个冰凉的吻轻轻落于她的额间。
我不会再让任何人伤害你。
子空眼神戒备地瞥向身后,楚幽篁,你不配得到她的爱。以后,我会好好保护她,好好爱她,你要是敢接近她一步,令她再落一滴泪,我定不饶你……
夜色沉沉,子空决绝转身离去。
“找到……找到她人了吗?”温剑终于追上了楚幽篁,也被累得够呛。
“没有……”楚幽篁攥紧指尖,心中被紧张、害怕和恐惧交织着。找不到司马令赢,他的心似乎陡然缺了一块,冷肃的寒风从那里呼啸而来。
“司直武艺高强应该不会有什么事吧?”温剑瘫坐在地,“哎呀累死了,看来我娘子说得对,我真该减肥了……”
“我再去找找!”
“还找?你刚刚不还说不用管她的吗?”
楚幽篁阴着一张脸,急急地往前走,他的心中只有一个信念——找到她,只有找到她看到她安全无恙自己才能安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