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热乎乎的大肉包来咯!”久沧漠笑吟吟地坐下,看了看双手托腮撅着嘴的半夏,又看向哈欠连天,眼下泛青的宣夜,不解地摇摇头,“怎么不动筷?你们昨夜莫不是打了一架?这新婚夫妇的甜蜜怎么在你们身上丝毫未见?”
“没什么,只是昨夜喝多了醒酒汤,撑到了没食欲……”宣夜指尖揉了揉眉心,斜睨一眼自家媳妇,“你说是不是啊娘子?”
“撑到的是你罢了,我可好得很!”半夏抓起一只大肉包咔咔一顿炫,“久伯伯,他既已撑了,你且让他饿着!”
“还叫我久伯伯呢?”久沧漠假装愠怒,“这大肉包算是白给你吃了。”
半夏正要抓肉包的手顿在半空,讪讪看向久沧漠,半晌,羞涩垂目轻声道,“爹……”
久沧漠抿嘴一笑,“乖了乖了!吃饭,来,吃!”说罢将一整屉的大肉包全都推向半夏跟前,冲她眨了眨眼,“一个都不给他!”
“吃着呢?”一道玄色身影不知从何处窜出,径直坐下,扯过半夏面前的屉笼,一手抓起一只包子饿狼似地急急塞嘴里。
半夏撇了撇嘴,眼瞅子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吃掉了最后一只大肉包,气得白了他一眼。过分了吧!我才吃一个……
“哦,对了,新婚快乐啊,第二次办了,我没出席无碍吧?”
宣夜嘴角带笑,“你怎么没出席呢?你分明和司……”
“咳咳……!”子空忽然剧烈干咳,“半夏,麻烦你帮我倒点水过来好吗?”转而又看向久沧漠,“前辈,包子还有吗?”
支走了久沧漠和半夏,子空蹙眉放下筷子,怅然叹了一声,“你都知道了?”
“他人认不出,我还不知是你吗?哥,你为何变成一只小豹子,被司直赏玩于股掌之间?这也……”
“这也太丢我们玄豹一族的脸了?”子空仰头看向天花板,“蛮英啊,你为了半夏十几年间穿梭于无忧境与人间,又为了半夏冒着被人认出妖身的风险与她做寻常夫妻,我且问你,你觉得你傻吗?”
“为了她,我愿意!”宣夜目光灼灼。
子空轻轻一笑,“我心亦然……”
“哥,难道你……你喜欢司马令赢?”
子空不语,默然起身,行至门前,手指轻轻摩搓着上面醒目的红色喜字,“不知何时,我方能将这抹嫣红贴于她的房前……”
宣夜看着自己动了情的兄长,一时语塞,心中愁绪万千——我的傻大哥啊,司直对楚幽篁情根深种,为了他只身来到广平城,以她的傲气和执拗的性子,怎会接受一个她刚刚结识且眼中蠢笨迟钝的“学生”……宣夜摇了摇头,重重叹了一口气。
“这件事你不要跟任何人说。”子空回头,表情肃然,“包括半夏。”
“哥!”宣夜忍不住提高了声音,“难道你就甘心……永远只做她怀里豢养的一只小宠?”
“宣夜,我从前不懂。”子空笑得落寞,“我不懂你为何像个傻子一样偷偷躲在半夏家门前看她,这一看,就是十几年……现在我明白了,心悦一人,纵使她懵然不知,只要能见她平安喜乐,心中便已盈满欢喜,再无他求……””
“包子来咯!”久沧漠端着一大笼屉蒸腾着热气的大肉包,风风火火地跑进来,“诶?宣夜,你哥人呢?快让他趁热……”
“爹,”宣夜的目光依旧胶着在那扇贴满喜庆的房门上,嘴角牵起一丝复杂又了然的苦笑,“他不需要包子了。我看……他更想成为别人‘怀里的包子’吧……”
与此同时。
司马令赢在街上四处张望,轻声低唤,“小包子,小包子你在哪里呀?我给你准备了羊奶哦,快出来吧……”
子空悄无声息地伏在高高的屋檐阴影处,将她手中晃动的奶瓶和那带着哄诱的语气尽收眼底,他不禁扶额,心中无奈又好笑,“呵……司马令赢你认真的吗?”
不多时,一只小奶豹蹭着司马令赢的脚踝出现。
“找到你啦!”她顿时笑靥如花,明媚灿烂的笑容清晰地映入子空那双在暗处闪烁着黄绿色幽光的竖瞳之中。此刻的她,褪去了平日里的清冷疏离,雀跃得如同一个不谙世事的纯真少女,可爱又美丽。
他不自觉地抬起爪子,在空中挥了挥,仿佛隔空就能触碰到她温软的脸颊——令赢,这样便足够了。只要能这样默默地看着你,守护着你的一颦一笑……于我,已然是莫大的满足。
远处,忽然传来沉重而密集的脚步声,一个威慑力十足的声音愤然传来:
“司马令赢,我终于找到你了!”
司马令赢猛地抬头,看清来人,瞳孔骤然紧缩,抱着小豹子的手下意识收紧,身体瞬间绷紧。
“是你?”她的声音冷冽,怀中的子空明显感到了她的不安和防备,凛然看向那人,好一个凶神恶煞的贼人!子空发出低吼,做好了随时暴露身份保护司马令赢的准备。
“怎么,没想到我会亲自来这广平城找你?”
“你到底想干嘛啊?”司马令赢的语气里带着明显的不耐烦,“爹!”
怀中毛发乍起的子空瞬间一怔。
嗯?爹?
哦,再仔细看看,倒不乏是一个威风凛凛的气宇不凡之人……
“整日厮混于这街头巷尾,成何体统!同我回去速速成婚!”
“阁老,真是难为您百忙之中抽出时间亲临广平城,有失远迎啊。”
“少与我嘴贫!”司马阁老气冲冲上前,“那楚家不过是一个没落的兵部世家,现在他楚幽篁也只是个小小的捕头,怎与你相配?”
“我们自小便有婚约!”
“那只是从前茶前话后的一句戏言,哪里作得数?”
“在我这里便做得数!”司马令赢抱紧怀中的小豹子,负气撸它的脑袋,子空心中连连叫苦——手下留情啊,头上的毛都要给你薅没了……
“你若执意如此……”司马阁老目色沉沉,“那我便只能……”
司马令赢顿觉眼前一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