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夏，听说京都临西街有一家百年豆汁店，要不要去尝尝？”
“唉……”半夏摇了摇头，满目惆怅。
“那不然我们去吃京都那家最有名的脆皮烤鸭？”
“不行……”
“也不行？”宣夜停下脚步，一脸迷茫，“那你想吃什么啊？”
“令赢姐姐向楚幽篁那家伙提亲？绝对不行！”半夏心烦意乱地坐在了湖边，一只手托着腮，一只手生硬地薅着一旁的草地。
久宣夜这才反应过来，原来她压根就没有听自己说话。
“半夏？”
无人回应。
“娘子！”宣夜生气地摇了摇她的肩膀。
“嗯？”半夏恍惚望向他，“怎么了？”
“你说怎么了？你这一整日丢了魂儿似的心不在焉，连我同你说话你都充耳不闻了！”
“你刚刚同我说话啦？”
久宣夜：……（满脸黑线）
见宣夜明显生气了，半夏立马伸手圈住他的腰，小脸紧贴进他的怀中，像只耍赖的小猫在他胸前蹭来蹭去，“夫君不要生我气嘛，我不是故意不理你的，我现下正有烦心事呢……”
半夏冲他可怜兮兮地眨眨眼，宣夜的心立刻就酥了，心头的闷气骤然消散，他淡淡一笑，无奈地抱紧了她，“真拿你没办法……说说吧，你的烦心事？”
“令赢姐姐竟然打算向楚幽篁主动提亲！”半夏撅起嘴，像是自己受了什么大委屈般。
“她从前不也是明里暗里试探过他多次了吗？”宣夜像哄孩童般轻轻拍着半夏的脊背，“如今她被家人施压，这提亲一事虽在意料之外，也在情理之中……”
“可是！”半夏忽然激动起来，抬起一张气鼓鼓的脸，“明明她已经主动过很多很多次了，凭什么连提亲这种本该男子主动去做的事也要她一个女子去做？这世间本就对女子不公，如此一来，她日后不知又要背负多少旁人的耻笑与指点！”
“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宣夜也不禁唏嘘，“司直在意的或许从来不是旁人的眼光，而是他楚幽篁眼中究竟有没有她罢。 ”
“我真是越来越烦他这种人了，昨夜我那般点拨，他竟直接逃了！别扭得像个没出过闺阁的女子，真是荒诞极了。”
久宣夜蓦然想起昨夜同哥哥子空的对话，心中徒添了许多愁绪——
“哥，你疯了！以灵豹族最羸弱的身型从那么高的地方跳下去？摔成如此重伤，你究竟图什么？”
“宣夜，我只想陪着她，哄她开心，我只知道，她那时，需要我……”
“她何时需要过你？她需要的那个人从来都只是楚幽篁！”
子空惨淡一笑，“我何尝不明白？但心悦一人，原来竟如飞蛾扑火，含笑饮毒酒……蛮英，为了令赢，我想帮他们一把。”
“你要如何帮？”
“让楚幽篁同她主动提亲。”
“他那般木讷之人，若执意不肯呢？”
“提亲的是楚幽篁，不需一定是他。”子空目色黯然却毅然坚定，“我已求了桃夭，予我楚幽篁一日的样貌，我会在大庭广众之下以此貌求娶令赢，届时木已成舟，他再难抵人言可畏……”
“哥，你知不知道你自己在做什么？”
“我在做……让我心爱之人幸福之事。”
久宣夜的思绪定格在昨夜子空释然又悲凉的笑容之上，不知不觉眉心深锁。
“宣夜？”看着他一脸凝重的表情，半夏疑惑地扯了扯他的衣袖，“你发什么呆呢？怎么眼眶还红了？”
宣夜连忙避开她的眼神，低头悄悄抹去了眼角的湿润，“哦，刚刚风将沙子吹进眼睛里了，无碍……”
半夏安静伏在他的膝上，看着潺潺流水水波粼粼，岁月静好得让她忽然觉得自己幸福得有些不太真实，“宣夜，你和楚幽篁都是不善表达之人，但你知道你同他最大的不同之处是在哪里吗？”
宣夜不语，只是安静听她低语。
“他明明知道自己的沉默会让令赢姐姐不安和伤心，但他还是踌躇不前……”半夏仰头温柔凝向他，“而我的宣夜，会为了我的幸福，将隐忍和痛苦独自咽下……”
宣夜轻轻抚摸她柔软的发髻，“半夏，你忘了？从前我也做了许多让你伤心流泪之事。”
“那是确定彼此心意路上必须要付出的曲折。”半夏握住他的手，“宣夜，就是因为我们已然哭过，痛过，我们才会得到现在的彼此！”
宣夜怔然，看着从前自己眼中那个稚嫩又懵懂的女孩如今说出这般透彻又深刻的话，心中浮起阵阵暖意，“半夏，你说得对，我们已踏过风雨，走过曲折，从此皆是坦途……”
“可是楚幽篁那个笨蛋不明白这个道理啊！”半夏忽然情绪暴走，“他怎么就愿意原地踏步走呢？乌龟都比他有悟性了吧！”
宣夜噗嗤一笑，宠溺地揉了揉她的脑袋，“放心吧半夏，说不定就在近日，他会给我们意想不到的进步呢……”
“就他？”半夏捡起一颗石头用力丢进湖里，“他就如同此石，除非有外力相挟，否则他就断然不会落入令赢姐姐期望的那片心湖之中！”
宣夜若有所思地盯着那片微微荡漾的波纹——子空何尝不是那个掷石之人，为了所爱之人奋力掷出那份割舍，成全她心中所想呢……
“别跑！”凌乱的脚步交杂着妇人急促的求助声在身后的街巷中传来，“抓小偷，大家帮忙抓小偷啊！”
“宣夜。”半夏蹙了蹙眉，“好吵……”
“明白了，我去抓住他！”宣夜豁然起身，“你就在此处等我。”
半夏点点头，“快去吧，大娘都要急哭了。”
一个慌乱奔逃的身影掠过长街。
跑得还挺快。久宣夜疾步跟上，在那人即将翻过一道院墙之际稳稳地将人拖拽下来。
“往哪里跑，你这个……”看到眼前之人惊慌失措下的容貌，宣夜的心怔然一颤！
那张脸不是旁人，正是他再熟悉不过之人。
“半夏？”他僵在原地。
不，不对，此女绝不是半夏！正在他恍惚之间，那个灵活的身影趁机一骨碌翻过围墙，迅速消失在荫荫葱葱的竹林深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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