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阮软。
我的记忆被两缕烟贯穿。
第一缕是父亲吞云吐雾时腾起的烟。
劣质尼古丁的恶臭,常常从黄牙牙缝里奔涌而出,一下子喷到我的脸上。
他常常喜欢在打完我妈和我时做出这个动作。
浊黄的眼球带着浓烈的满足感,像是在看着什么低贱的畜生。
驯服成成功的诡异快感,像香烟和赌博般让他无比上瘾。
他是一名被多巴胺裹挟的囚徒。
冒着火光腾起的烟雾里,享受着父权社会特权下,暴力所带来的极致盛宴。
所以我对烟的味道非常敏感,甚至有些神经衰弱,一闻到手就会不停颤抖。
伴随着没有消散的阵痛,第二缕烟悄然而至。
那是母亲泪珠落到空气里腾起的水汽。
生活的重担落在她一个人的肩上早出晚归,打工。
她的指纹被岁月磨去形状,留下厚而硬的茧子。
可惜三瓜两枣填不满家庭的无底洞。
在小小的我磊弱的肚子再次想起时。
我扯了扯她的衣角,一记响亮的耳光甩在我的脸上。
火辣辣的痛感伴随着一阵头晕目眩,我倒在床上。
她用粗糙的双手抚摸着我的额头,眼里满是愧疚。
“对…对…对不起…”
滚烫的泪珠坠落在床边,在寒冷的空气里腾起白色的烟雾。
我对啊,就我在一起像两个被捆绑的临期罐头,互相刮蹭对方的条形码。
我试图创造一丝暖意,可惜聚酯纤维马甲过于单薄,只剩下刺骨的寒。
她常向我抱怨,父亲对他是如何不好。
无奈和委屈,痛苦,浓缩成苦涩的泪水,滴入我的心中。
每当我站出来为他说话时,她又反过来责备我不懂事。
“他是你的父亲,怎么能这样说?”
我非常不解,精力和心情都被家庭不断稀释着。
内心有着不断旋转的漩涡,各种思绪在里面杂乱无章的缠绕内耗。
……
我的童年晦涩而潮湿,在南方连绵不绝的梅雨季。
阴暗腥咸的风中,我的心脏被名为原生家庭的青苔填满每个缝隙。
在一次次被外界攻击,戳痛后,我想要是把我的心变成铁的,是不是那样就没那么难受了?
我开始封闭自己,把打开心门的钥匙丢入深井里。
是的,麻木和绝大部分的青苔。
可我渐渐现在发现,严丝合缝的盔甲连一丝亮光都伸不进来。
知道…直到遇见了他。
我从没有想过一个人的出现,可以那么大的改变我的世界。
在我的成长中,敏感成为流淌在血液里的本能。
在我给你讲题时,突然撇向他的那一眼。
他失神了。
我就敏锐的捕捉点什么。
借用宫崎骏的话:“坐在火炉旁的人怎么会感觉不到呢?”
帮我赎回的绿色手表,夹在面包里涂抹成爱心的草莓果酱……我读懂了他的隐喻。
可他是事业有成的酒馆老板,而我只是一个前途未卜的穷学生。
那晚他带我去高档的西餐厅吃饭。
我眺望窗外,一座城市被分割成两份。
身份和地位的差异,让我不得不重新审视这段感存存在的合理性。
和他相处这些天,我学到了很多。
他鼓励我逃出家庭的桎梏,也给予我反抗的勇气,肯定我的外貌和内心让我知道我很好,我值得将我为人处世的道理给最权利的边界,所以永远拒绝不合理……
我很感谢他。
苍山洱海边的吉他曲撞入我心弦,他身上沉稳的气质总是让我非常迷恋,心潮澎湃的喜欢再也抑制不住。
可月下约会的事实再度把我拉回现实。
也许李老师一开始说的就是对的:“你们以后走的家是两条截然不同的路。”
勿勿而勿物于勿念,念念而勿念于念。
她比我更适合他。
愿意后天各一方,各自安好。我将把这段无疾而终的悸动藏在心底。
也是,我连飘落的梧桐叶都抓不住,还怎么期待抓住他的心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