泉东城的轮廓自地平线上缓缓升起,与花城的柔美截然不同,这座乾州名城显得格外坚峻。城墙由玄黑巨石垒成,在夕阳下泛着铁锈般的暗红,仿佛一头蛰伏的巨兽。城楼上旌旗猎猎,旗面绣着的却不是任何图腾,而是一道道银白色的雷电纹样。
“怪事。”酒剑仙灌了口酒,眯眼望着城头,“乾州诸城多以花鸟为旗徽,这泉东城何时改换了雷电旗?”
原尘老道抚须不语,眼中却闪过一抹深思。众人行至城门前,只见守城兵士皆披玄甲,面带银罩,只露出一双双锐利的眼睛。更奇的是,城门处竟无人值守,唯有一面巨大的铜镜悬于门洞正中,每个入城者经过时,镜面都会泛起不同颜色的光华。
键盘侠好奇,正要迈步上前,却被原始人一把拉住:“且慢,这镜有古怪。”
话音未落,一个商队模样的队伍已行至镜前。为首的中年人穿过门洞时,镜面泛起柔和的绿光,守城兵士挥手放行。而他身后的伙计经过时,镜面却突然红光大盛!
“妖魔!”守城兵士齐声厉喝,长戟瞬间架住了那伙计的脖颈。那伙计吓得面无人色,连连喊冤。兵士们却不分由说,将他拖到旁边一个刻满符文的石台上。石台光芒一闪,那伙计竟化作一缕青烟消失不见。
寒客倒吸一口凉气:“这、这是何妖法?”
苏临渊低声道:“不是妖法,是阵法。那石台应该是个传送阵,只是不知将人传去了何处。”
轮到他们入城时,原尘老道率先走向铜镜。镜面毫无反应,连一丝光晕都未泛起。兵士们见状纷纷跪拜:“恭迎道长!”
酒剑仙经过时,镜面泛起金芒,兵士们再次跪拜。随后原始人、寒客、苏临渊经过,镜面皆泛绿光。轮到键盘侠和牛吨时,异变突生——
键盘侠经过的刹那,镜面突然红黑交织,发出刺耳的嗡鸣!兵士们顿时如临大敌,长戟齐出将他围住。牛吨情况更糟,镜面竟直接爆出一道闪电,将他震飞数丈!
“且慢!”原始人拔剑拦在兵士前,“这两位是在下的朋友,绝非妖魔。”
守城将领冷声道:“照妖镜从未出错!这两人身上必有妖邪之气!”
键盘侠怒道:“你才是妖邪!我等从山海界而来,初到宝地,怎就成妖邪了?”
那将领闻言一怔:“山海界?可是那洪荒遗土?”他示意兵士稍安,取出一面玉牌低声禀报。不多时,一个身穿星纹道袍的老者匆匆赶来。
老者仔细打量七人,尤其在原尘和酒剑仙身上停留良久,忽然躬身行礼:“不知两位天帝驾临,有失远迎!在下泉东城司镜使明镜,恕罪恕罪!”
原尘呵呵一笑:“无妨。只是贵城这阵仗,似乎比往年大了不少。”
明镜使者叹道:“道长有所不知,三个月前,城主独女被妖邪附体,险些酿成大祸。自此城主便下令严查妖魔,这照妖镜和传送阵都是新设的。”他看了眼键盘侠和牛吨,“这两位道友气息特异,想必是修行功法与本界不同,才引起误会。”
键盘侠哼哼道:“算你还有点眼力。”
明镜使者赔笑道:“为表歉意,诸位不如往驿馆歇息,容老夫设宴赔罪。”
泉东城的驿馆颇具特色,每间客房都引温泉水入室,池底铺着能安神定魂的暖玉。键盘侠泡在温泉中,忍不住感叹:“这世界虽然古怪,享受倒是挺在行。”
牛吨却显得有些心神不宁:“方才那照妖镜对我反应最大,莫非我身上真有什么问题?”
寒客摆弄着怀中白玉莲花,莲花忽然发出微光:“快看!莲花有反应了!”
白玉莲花的光芒指向窗外某个方向。众人循着光芒望去,只见城中心一座高塔耸立,塔顶隐约有雷光缭绕。
原尘老道面色凝重:“那是泉东城的镇妖塔。看来,咱们得去走一遭了。”
是夜,七人悄无声息地潜向镇妖塔。越靠近塔身,寒客手中的白玉莲花光芒越盛。塔周守卫森严,却无人察觉他们的行踪——原尘老道随手布下的隐身法诀,精妙得连塔周结界都未触发。
键盘侠忍不住嘀咕:“老爷子有这本事,白天何必走城门?”
酒剑仙笑道:“老尘就喜欢故弄玄虚,体验民间疾苦呗。”
镇妖塔共九层,每层都镇压着不同妖物。才到第三层,已是妖气森森,嘶吼不绝。唯有顶层异常安静,连守卫都没有。
推开顶层的门,众人都愣住了。
哪里有什么妖邪,只有一个白衣少女坐在窗边,静静望着窗外明月。她周身缭绕着淡淡的黑气,却被某种力量禁锢在尺许范围内。
少女回过头来,眼中竟是一双重瞳:“你们终于来了。”
寒客手中的白玉莲花突然飞起,悬浮在少女面前,散发出柔和白光。少女身上的黑气遇到白光,顿时淡了几分。
“这是...净世白莲?”少女轻声问,“你们见过花神教主了?”
原始人警觉道:“姑娘是何人?为何被关在此处?”
少女苦笑:“我本是城主之女紫媛,三月前误入城郊秘境,被一缕残魂附体。父亲请遍名医都无法驱除,只得将我关在这里。”
苏临渊忽然道:“不对。若只是附体,照妖镜该照出两个魂魄。白日镜光显示,塔中只有一道妖气。”
紫媛幽幽叹息:“那残魂已与我的魂魄融合大半,自然只剩一个。”她忽然抬头,“你们既能得到净世白莲认可,可否助我解脱?”
牛吨的古筝忽然无人自鸣,发出警示之音。键盘侠的唢呐也震动起来。原始人瞬间拔剑挡在众人身前:“小心!她在说谎!”
紫媛脸色骤变,周身黑气暴涨:“既然不肯相助,那就都留下吧!”
塔顶顿时阴风怒号,无数黑影从四面八方涌来。酒剑仙长剑出鞘,剑光如酒波荡漾,所到之处黑影尽散。原尘老道却不出手,反而若有所思地望着战斗中的紫媛。
键盘侠吹响唢呐,刺耳的音波竟让黑影凝固了一瞬。牛吨趁机拨动古筝,音刃如雨,将定格的黑影撕碎。寒客祭出白玉莲花,白光所照之处,黑气如雪消融。
紫媛见状厉啸一声,整个人化作黑烟扑向寒客。原始人剑招忽变,大梦圣剑划出一道玄妙轨迹,竟似提前预判了她的动作,剑尖直指黑烟核心!
“大梦千秋!”剑光闪过,黑烟中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
就在此时,原尘老道终于动了。他取出惊花铃轻轻一摇,铃声中万千花瓣凭空出现,将黑烟层层包裹。
“还不现形?”老道轻喝。
花瓣散开,黑烟凝聚成一个模糊的人形,而紫媛则昏迷在一旁。那人形挣扎着嘶吼:“你们坏我大事!”
原始人剑尖指向它:“你才是真正的紫媛?或者说,占据她身体的残魂?”
人形狂笑:“残魂?我乃泉东城第一任城主雷煌!当年为求长生,将一缕残魂寄于秘境,就为等待重生之机!”
明镜使者突然带兵冲入:“果然如此!城主早已怀疑小姐被先祖残魂附体,只是苦无证据...”
雷煌残魂狞笑:“证据?现在整个泉东城都在我掌控之中!那些被传送阵送走的人,都成了我复生的养分!”
塔外忽然雷声大作,整个城池的雷电纹样都亮了起来,形成一个巨大的阵法。无数电光向塔顶汇聚,融入雷煌残魂体内。
“完了...”明镜使者面如死灰,“万雷归宗大阵被启动了...”
雷煌残魂力量暴涨,震开花瓣束缚。就在他扑向众人的刹那,键盘侠突然吹出一个极其刺耳的高音,牛吨同时拨出一串诡谲的低音。
阴阳双音交汇,竟产生了一种奇特的效应:雷煌残魂的动作猛地一滞,周身能量开始紊乱!
“就是现在!”原始人剑化长虹,直刺残魂核心。
酒剑仙同时出手,酒壶中飞出的酒液化作万千剑影,封住残魂所有退路。
寒客将白玉莲花抛向紫媛,白光笼罩下,她体内最后一丝黑气被逼出,被原尘老道用惊花铃收走。
雷煌残魂发出不甘的咆哮,终于在剑光中彻底消散。
天光微亮时,真正的紫媛苏醒过来。得知一切后,她深深拜谢:“多谢诸位相救。只是万雷归宗大阵已启,必须有人掌控,否则雷电失控,全城都将遭殃。”
原尘老道笑道:“这却不难。”他看向键盘侠和牛吨,“你二人的音功能引动天地之气,正好借此阵修炼。”
在明镜使者指导下,键盘侠和牛吨坐在阵法核心。键盘侠吹响唢呐,牛吨拨动古筝,音律通过大阵放大,竟引导着雷电之力在城中有序流转。
更奇妙的是,在雷电洗礼下,键盘侠的唢呐声能传得更远,牛吨的音刃也带上了电光。二人修为大涨,竟双双突破瓶颈。
三日后,泉东城恢复平静。临别时,紫媛赠给每人一枚雷纹玉佩:“此佩可引动一丝雷电之力,关键时刻或可保命。”
走出城门很远,寒客忽然道:“你们发现没有,每个城池似乎都藏着某种秘密,好像有什么大事要发生。”
原始人点头:“从花城的净世白莲,到泉东城的万雷大阵,确实像是某种预兆。”
酒剑仙灌了口酒:“管他什么预兆,有酒有剑,足以!”
原尘老道摇动惊花铃,铃声中漫天花雨纷飞:“前途莫测,才有趣嘛。”
七人身影渐行渐远,下一座城池的轮廓已在地平线上若隐若现。
而他们不知道的是,泉东城照妖镜前,明镜使者正看着镜中远去的七道身影——镜光显示,其中一道身影的深处,竟隐藏着一丝极淡极诡异的黑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