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三点,我第一千次被楼上的弹珠声吵醒。
手机屏幕的冷光映着天花板的霉斑,租下这栋八十年代老宅时,中介笑得像只餍足的猫:"张小姐运气真好,前任租客昨天刚搬走。"
弹珠滚动的节奏突然变了。这次它沿着S型轨迹滑到墙角,在靠近我床头的位置重重顿住。我盯着那块发黄的天花板,听见童年记忆里的童谣从混凝土里渗出来。
"月光光,照地堂......"
指甲刮过木板的声响混进歌谣里,这次我清晰分辨出两种音色——楼上是孩童细嫩的嗓音,楼下传来成年女人沙哑的合声。
空调出风口飘下一缕头发。
当我抓住那缕卷发时,整片天花板开始下雨。成千上万根发丝垂落下来,发梢还沾着暗红的碎屑,像被绞肉机碾过的玫瑰花瓣。腥锈味灌进鼻腔的瞬间,弹珠声变成高跟鞋的叩响,从阁楼沿着楼梯一级级逼近。
床头柜的租房合同无风自动,翻到最后一页。原先空白的备注栏浮现出血字:「试住期三十日,需每日更换祭品。」
我想起搬进来时桌上的铜香炉,以为是前任房客的品味。此刻它正在窗台幽幽发亮,香灰里插着三根断裂的指甲,和我昨天早上莫名消失的甲片弧度一致。
门把手开始转动。
梳妆镜突然蒙上水雾,镜面浮现出无数个重叠的手印。那些手印从镜子里向外凸起,伴随着指甲刮擦玻璃的刺耳声响,仿佛有东西即将破镜而出。
衣柜门吱呀一声弹开,我那件挂在最外侧的白衬衫鼓胀起来。袖管里伸出浮肿的指尖,领口渐渐浮出一张被水泡烂的脸。湿漉漉的黑发缠上衣架,在木杆上勒出深褐色的痕迹,像是经年累月的血锈。
"找到你了。"天花板与地板同时传来轻笑。
我冲向大门时,防盗链突然活了。铁链蛇一般缠住脚踝,把我拽向堆满发丝的客厅中央。铜香炉迸溅出火星,点燃了满地纠缠的黑发,火苗却泛着诡异的青白色。
火焰中升起三道焦黑人影,她们的脚踝都系着同样的铁链。最矮的那个抱着跳房子用的沙包,沙包裂口处露出一截我的学生证——那是我今早"遗失"的。
"第三十位祭品。"她们齐声说。
我被铁链拖进香炉的前一秒,瞥见窗外掠过的中介身影。他脖颈后有个紫黑手印,和此刻扼住我喉咙的掌纹一模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