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堂的青砖吸饱了百年尸油,在烛火中泛出鳞片般的幽光。我跪在祖父的棂床前,看着纸灰在他寿衣上勾勒出陌生女子的轮廓。子时三刻,悬于房梁的青铜古棺突然渗出朱砂,在地面汇成七个血字:换你守棺了。
"仔细数着纸钱,少一张都填不满阴账。"父亲临走前塞给我半截断梳,梳齿间缠着带血丝的银发。此刻铜盆里的火苗突然窜起三尺高,火中浮现出七张与我酷似的女子面容,她们脖颈都缠着同款银发编织的绞索。
寅时的梆子声惊醒了守夜灯笼,那些描金灯罩里传出指甲抓挠声。当我凑近细看时,灯纱内壁突然显出人脸浮雕——正是族谱里记载难产而亡的七位姑祖母。她们干瘪的嘴唇开合着,将我的名字编入往生咒最后一个音节。
棺椁传来指甲刮擦声,祖父寿鞋不知何时变成了三寸绣鞋。供桌上的倒头饭腾起黑雾,饭粒化作蠕动的蛆虫爬向我的孝衣。槐木屏风后突然响起戏腔,镜中人穿着我的丧服在描眉,她脚下躺着六具正在腐烂的"我"。
"一甲子的时辰到了。"镜中人撕裂面皮,露出祖父枯树般的真容。他手中的族谱开始疯狂翻页,每一页都夹着带齿痕的银发。悬棺轰然开启,我看见六位姑祖母的尸身正围成七星阵,阵眼处留着尚未腐烂的第七个位置。
孝衣突然收缩成裹尸布,断梳在掌心长出肉芽。当第一缕晨光穿透窗棂时,我终于看懂灵堂的真相——青铜棺里根本没有祖父,只有七具等待轮回的替死鬼。而祠堂地下传来的心跳声,正与我脖颈银发绞索的收紧节奏完全同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