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意渐深,庇护所的藤蔓已爬满半墙,枯黄的叶片在风中簌簌作响,像在低语前一季的告别。自从橘猫与灰猫被领养后,缕淮逸便再没来过教学楼后的废弃器材室——那里如今空荡得只剩下一只锈迹斑斑的铁碗,碗底残留着干涸的罐头汤汁,像一段被风干的记忆。
柚辞却依旧每天清晨去那儿一趟,清扫、换水、放一罐新猫粮。她知道,他不来,是因为不敢来。那不是逃避,而是怕自己一旦触碰,就会彻底崩塌。
某日清晨,她推开器材室的门,却见缕淮逸蹲在角落,背影单薄如纸。他手里攥着一只破旧的猫窝,正是当初为瘸腿猫缝制的那一个,布料上还绣着歪歪扭扭的“5”。他没抬头,只是低声说:“我想……把它们找回来。”
“找回来?”柚辞轻声问,“领养家庭很负责,猫咪们过得很好。”
“可那是‘代替’。”他声音沙哑,像被砂纸磨过,“我救它们,不是为了把它们交给别人,而是……不想再经历一次‘失去’。”他终于抬头,眼底布满血丝,红项圈从校服领口滑出,边缘的磨损更深了,像一道迟迟未愈的旧伤。“父母走了,家散了,现在连它们……也要从我手里被拿走。我……撑不住了。”
那一刻,柚辞才真正明白——他抗拒的不是离别,而是被剥夺的无力感。每一次“给予”,都像是在提醒他:你没有资格留住任何东西。
她蹲下身,与他平视:“你不是失去它们,是送它们去更好的地方。就像……有人曾经把你送进亲戚家,不是抛弃,是希望你活下去。”她顿了顿,“你做的每一件事,都在说‘我在乎’。可你从没允许自己被在乎。”
缕淮逸怔住,指尖紧紧攥住猫窝,指节发白。他想反驳,却发不出声。那些被他藏在书包里的罐头、撕碎的小票、深夜独自喂猫的背影,从来不是坚强,而是用孤独筑起的高墙,以为这样就能避免再次受伤。
“你不必一个人扛。”柚辞轻声说,“我们可以一起建一个真正的‘淮逸小队’——不是你一个人的救赎,而是我们共同守护的生命网络。”
就在这时,江楚然匆匆跑来,手里攥着手机:“不好了!郊区拆迁区发现一群流浪猫,有只三花猫怀里护着四只幼崽……照片里那只猫,项圈上缝的算式……和你的一模一样!”
缕淮逸猛地抬头,瞳孔骤缩。
那是橘猫。
原来,它从未真正离开。它带着幼崽,回到了他曾经避难的亲戚家附近——那个漏雨的屋檐下,它守着记忆,也守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