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昭的府邸很冷清。
没有假山流水,没有亭台楼阁,院子里甚至没有一株花——只有一排排木桩和箭靶,刀痕箭孔密密麻麻,像某种狰狞的图腾。
谢清晏站在廊下,看着燕昭随手将佩刀扔给亲兵。
“看够了?”燕昭扯开束发的绳结,黑发如瀑泻下,“说吧,你想怎么合作?”
谢清晏从袖中取出一卷竹简。
“三件事。”她展开简册,指尖点在第一行墨字上,“第一,三日后宰相之子会当街‘调戏民女’。”
燕昭挑眉:“你安排的?”
“不。”谢清晏微笑,“是他本性如此。我们只需要……让这件事发生在正确的时间。”
“第二呢?”
“你要打断他两条腿。”
燕昭嗤笑:“简单。”
“第三,”谢清晏合上竹简,抬眼直视燕昭,“无论皇帝如何震怒,你都必须忍住——别杀他。”
燕昭的眼神瞬间冷了下来。
“你知道我为什么被召回京城吗?”她一把攥住谢清晏的手腕,力道大得几乎要捏碎骨头,“就因为我宰了一个强抢民女的畜生!”
谢清晏没挣扎。
她甚至往前半步,几乎贴在燕昭胸前。
“所以这次,我们要让天下人都看见——”她仰起脸,呼吸拂过燕昭的下颌,“是皇权在迫害忠良,是世家在草菅人命。而你,是被逼反的。”
燕昭猛地松开手。
她转身走到兵器架前,抽出一柄长枪。寒光闪过,枪尖刺入地面三寸。
“谢清晏。”她背对着她,声音沙哑,“你最好别让我后悔。”
三日后,一切如谢清晏所料。
宰相之子当街纵马,撞翻卖花少女的摊子还不够,竟要当众撕扯她的衣裳。燕昭“恰巧”路过,一枪挑飞他的发冠,在百姓的惊呼声中,干脆利落地踩断了他的腿骨。
皇帝勃然大怒,当朝夺了燕昭的兵权。
当夜,宰相府突发大火,阖府上下三十七口,无一生还。
“是你做的。”燕昭踹开谢清晏的房门时,后者正在煮茶。
小火炉上的银壶咕嘟作响,谢清晏头也不抬:“证据呢?”
燕昭一把掀翻茶盘。
瓷器碎裂声中,她掐住谢清晏的脖子将人按在墙上:“那老东西的儿子根本没打算今天出门!”
谢清晏的呼吸渐渐困难,却还在笑:“重……要吗?”她艰难地挤出几个字,“现在全天下……都以为……是皇帝……要杀你灭口……”
燕昭猛地松手。
谢清晏滑坐在地上,剧烈咳嗽起来。月光从窗棂漏进来,照见她颈间刺目的指痕。
“燕昭。”她仰起脸,突然笑了,“你心软了。”
燕昭盯着她看了很久,突然仰头大笑。
笑声惊飞了屋檐下的夜鸟。
“好!”她一把将谢清晏拉起来,“这乱局,我陪你搅!”
谢清晏垂眸整理衣襟,茶雾氤氲中,她的笑意淡去。
“燕昭,”她轻声道,“别后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