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昭讨厌京城。
这里的风都是黏腻的,裹着脂粉香和熏炉里飘出的沉水香,闻得人头晕。她本该在北境带兵,却被一纸诏书强行召回——皇帝要给她“赐婚”。
“燕家女将?”宴席上,户部尚书的儿子捏着酒杯嗤笑,“二十有三还未出嫁,怕不是个疯妇?”
咔嚓。
琉璃盏在她指间碎成齑粉。
满座寂静。
燕昭慢条斯理地擦了擦手,抬眼看向那个脸色发白的公子哥:“再说一遍?”
没人敢接话。
她冷笑一声,拎起酒壶径直离席。宫墙太高,影子压得人喘不过气。她翻身上马,一路疾驰到城郊的湖边,才觉得胸口那股郁气散了些。
然后,她看到了那个白衣女子。
——“我在等…”
燕昭眯起眼睛。月光下,对方的身影单薄得像一片随时会消散的雾,可那双眼睛却亮得惊人——不是闺阁女子常见的怯懦或娇媚,而是一种她无比熟悉的东西。
狼盯上猎物时,就是这样的眼神。
“等我?”燕昭反手按在刀柄上,“你知道我是谁?”
白衣女子微微一笑:“燕昭,北境狼骑统帅,十七岁单枪匹马破柔然王帐,皇帝忌惮你,世家厌恶你。”她顿了顿,声音轻得像叹息,“而你,也厌恶他们。”
夜风拂过湖面,掀起细微的涟漪。
燕昭突然大笑起来。
她很久没这么畅快地笑过了——自从回京,每个人都戴着面具说话,连呼吸都算计着分寸。可眼前这个看似柔弱的女子,一句话就撕开了所有伪装。
“有意思。”她转身,马尾辫在风中划出一道利落的弧线,“跟我走。”
白衣女子没动:“凭什么?”
燕昭回头,刀尖挑起对方的下巴。
冰冷的金属贴上温热的肌肤,她能感觉到对方颈动脉的跳动——平稳得不像话,完全没有常人面对利刃时的恐惧。
“就凭你眼里的野心,”燕昭逼近一步,呼吸几乎拂在对方脸上,“藏都藏不住。”
白衣女子笑了。
“谢清晏。”她轻声说,“我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