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差与季风》

第二章 时差·平行时空的对话

接下来的三个月，林夏的生活被并购案切割成碎片。凌晨三点的办公室里，台灯在合同上投下暖黄的光晕，Ethan的邮件总是准时出现在收件箱。中英文夹杂的方案里总藏着奇怪的表情包：戴墨镜的熊猫举着"加油"牌子，粽子戴着礼帽跳踢踏舞，甚至还有用PS把两人头像拼在《上海滩》剧照里的滑稽图。

"这是你们端午节的吉祥物？"某次视频会议，Ethan举着手机镜头对准办公桌上的毛绒粽子，纽约凌晨的落地窗将他的蓝眼睛映得发亮，背后是帝国大厦的剪影，"我同事以为是墨西哥卷饼。"

林夏咬着笔杆憋笑，电脑屏幕映出他泛红的眼角。中央空调的嗡鸣声里，他忽然发现Ethan的领带夹是枚青铜色的中国结，在华尔街的冷光里泛着温润的光。更让他心跳漏拍的是，男人衬衫第二颗纽扣上别着个熊猫胸针——和他送给Ethan的U盘同款。

谈判陷入僵局的那个雨夜，林夏盯着窗外陆家嘴的灯火，手指无意识摩挲着手机壳上的熊猫贴纸。听筒里传来Ethan冷下来的声音："这不符合最初约定。"他的尾音带着疲惫，背景里隐约有纽约街头的警笛声。

"我去纽约。"林夏听见自己说，"给我二十四小时，我说服他们。"

飞机降落在肯尼迪机场时，纽约正下着冻雨。Ethan站在接机口，黑色大衣下摆被穿堂风掀起，手里捧着束沾满水珠的白玉兰。"你说过上海人喜欢玉兰花。"他将花塞进林夏怀里，指尖擦过他冰凉的手背，"先去休息，明天的事明天再说。"

酒店房间里，Ethan从帆布包掏出保温盒："唐人街买的小笼包，还热乎。"他笨拙地用筷子夹起包子，汤汁溅在西装上也不在意，"我爸教过我，谈生意前要先暖胃。"

林夏咬开包子，滚烫的汤汁混着醋香。Ethan说起他的童年：父亲是美籍华裔，总在家里挂着上海外滩的老照片，说那里有"月亮的故乡"。"直到遇见你，"他突然看向窗外的帝国大厦，蓝眼睛里泛起微光，"我才明白这话的意思。"

凌晨四点，林夏在修改方案时发现Ethan靠在沙发上睡着了。金发男人的睫毛在眼下投出阴影，手里还攥着没喝完的咖啡杯。林夏轻手轻脚披上他的大衣，布料上的雪松香气混着小笼包的烟火气，在纽约的夜色里格外温暖。他注意到Ethan笔记本上的便签，用中文写着："林喜欢多糖少冰，胃不好不能吃辣。"

第二天的谈判中，Ethan突然用流利的上海话和恒信资本的老股东攀谈。林夏震惊地看着他从西装内袋掏出枚翡翠扳指——那是他上周在电话里提过的祖父遗物。"阿拉上海人，谈生意先谈情分。"Ethan笑着说，尾音的颤音像极了弄堂里的老克勒。

谈判结束后，Ethan带他去了布鲁克林的天台。暮色里，自由女神像的轮廓模糊成灰影，风卷起Ethan的金发，掠过林夏发烫的耳垂。"我学了句诗。"Ethan忽然开口，中文咬字生硬，"但愿人长久......"他停顿片刻，蓝眼睛里盛着纽约的万家灯火，"千里共婵娟。"

林夏的心跳漏了一拍。Ethan的手悬在他发顶，最终轻轻落在他后颈，拇指无意识摩挲着他的皮肤。远处传来救护车的鸣笛，混着哈德逊河的浪声，而他忽然希望时间能永远停在这个被时差切割的瞬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