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解缘

第二章：不解缘

暮色四合，沈知意倚在闺房的窗边，借着最后一缕天光反复端详腕上那根神秘的红丝绳。

自慈恩寺归来已过三个时辰，这红丝却如同生了根一般，无论如何也取不下来。它比寻常丝线更为柔韧，在烛光下泛着奇异的微光，仿佛有生命般随着她的脉搏轻轻颤动。

"怪事..."沈知意喃喃自语，取过妆台上的银剪，小心地将刀刃抵在红丝上。可就在剪刀即将合拢的刹那，一股无形的力量突然阻止了她的动作——不是红丝被剪断的阻力，而是她的手自己停了下来，仿佛冥冥中有个声音在告诉她：不要这样做。

"小姐！"青杏端着晚膳推门而入，恰看见这一幕，惊得差点摔了托盘，"您这是做什么？"

沈知意放下剪刀，摇了摇头："没什么，只是这红丝绳奇怪得很，怎么也解不开。"

青杏放下食盒，凑近细看："这不是您早上戴的那根吧？颜色更艳，质地也..."她伸手想摸，却在即将碰触的瞬间惊叫一声缩回手，"它、它刚才好像在发光！"

沈知意蹙眉，自己并未看到什么光芒。她正想询问，门外却传来一阵嘈杂脚步声。

"沈知意！"继母林氏怒气冲冲地闯入，身后跟着两名膀大腰圆的婆子，"今日你坏了大事，还有脸躲在房里？"

沈知意迅速放下衣袖遮住红丝，起身行礼："母亲息怒，女儿不知做错了什么。"

"装什么糊涂？"林氏冷笑，"赵大人何等身份，能看上你是你的福气！你倒好，不知使了什么手段把人吓跑..."她眯起眼睛，"莫非你与那萧世子早有勾结？"

"女儿与萧世子素不相识，"沈知意垂眸，声音平静却坚定，"今日只是偶遇，世子路见不平罢了。"

"好一个路见不平！"林氏猛地一拍桌子，"既然如此，你就好好反省！即日起禁足一月，抄写《女诫》百遍！没有我的允许，谁也不准放她出来！"

青杏急得跪下："夫人，小姐身子弱，禁足期间还要抄书，怕是..."

"闭嘴！贱婢也敢插嘴？"林氏扬手就要打，沈知意一个箭步挡在青杏面前。

"女儿领罚。"她直视林氏，眼中是不卑不亢的平静，"但青杏只是关心则乱，请母亲宽恕。"

林氏的手僵在半空，最终冷哼一声收回："明日我派人来取第一遍《女诫》，若抄不完，有你好看！"说罢甩袖而去，重重摔上门。

待脚步声远去，青杏才瘫坐在地，眼泪扑簌簌落下："小姐，都是奴婢连累您..."

"傻丫头，与你何干？"沈知意扶她起来，苦笑道，"她早就想收拾我，今日不过是借题发挥罢了。"

青杏抹着眼泪摆好晚膳，却只有一碟咸菜和半碗冷饭。沈知意并不在意，简单用了些便让青杏收走。夜深人静时，她点上蜡烛，铺开宣纸开始抄写《女诫》，可腕上的红丝却不时传来微弱的牵动感，扰得她心神不宁。

"到底怎么回事..."她放下毛笔，轻轻拉动红丝，竟真的感受到另一端传来的回应——不是错觉，确实有人在另一头轻轻回拉！

沈知意心跳加速，一个大胆的想法浮上心头。她起身推开窗户，月色如水，照亮了侍郎府的后花园。循着红丝延伸的方向望去，它竟凭空漂浮，笔直指向府外远处的某个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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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此同时，镇北王府的书房内烛火通明。

萧景珩单膝跪地，向坐在上首的中年男子禀报："父亲，孩儿今日在慈恩寺找到了。"

镇北王萧巍——一个面容刚毅、眉宇间刻满风霜的男人，闻言放下手中兵书，眼中精光一闪："确定是她？"

"红丝为证。"萧景珩抬起左手，露出腕上那根与沈知意一模一样的红丝绳，"沈家嫡女沈知意，正是孩儿的天定之缘。"

萧巍沉默片刻，突然冷笑："天定之缘？珩儿，你莫不是忘了你母亲是怎么死的？"

萧景珩面色一沉，右手不自觉地握紧成拳："孩儿不敢忘。"

"沈家虽非直接凶手，但沈明堂当年查案不力，致使真凶逍遥法外，这笔账，也该算在他们头上！"萧巍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儿子，"我允许你接近沈家女，但记住——这是为了查清当年真相，不是让你谈情说爱的！"

"孩儿明白。"萧景珩低头，掩去眼中的复杂情绪。

"下去吧。"萧巍挥手，"三日后兵部有场演武，你代我去看看。近来边关不稳，皇上可能会派我们北上。"

萧景珩行礼退出书房，回到自己的院落才长舒一口气。他抬起手腕，红丝在月光下泛着微光，似乎在指引着什么。

"沈知意..."他轻声念着这个名字，想起今日在慈恩寺见到的那双清澈如泉的眼睛，心中莫名一动。

侍从墨砚端着茶进来，见状笑道："世子今日回来后就心神不宁的，莫非真遇到了命定之人？"

萧景珩收回思绪，换上惯常的玩世不恭笑容："命定之人？本世子只是觉得那沈家小姐有趣罢了。一个深闺小姐，竟会医术，还敢与赵德昌那样的老狐狸对峙..."

"可这红丝传说..."

"传说终究是传说。"萧景珩打断他，却忍不住又看了一眼腕上的红丝，"对了，去查查沈家近日的动向，特别是那位继室林氏与工部尚书的往来。"

墨砚领命退下。萧景珩走到窗前，望着侍郎府的方向，鬼使神差地轻轻拉了拉红丝。令他惊讶的是，另一端很快传来回应——一下，两下，如同心跳的节奏。

"你也发现了吗..."他唇角不自觉扬起一抹真心的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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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清晨，青杏端着水盆进屋伺候沈知意梳洗，却见自家小姐已经穿戴整齐，正在整理一摞抄好的《女诫》。

"小姐一夜没睡？"青杏心疼地看着沈知意眼下的青影。

"不妨事。"沈知意揉了揉手腕，红丝在晨光中显得更加鲜艳，"你来得正好，我有事问你。"

她拉着青杏到窗边，指着腕上的红丝："你昨日说看到它发光，是真的吗？"

青杏点头如捣蒜："千真万确！虽然只有一瞬，但奴婢看得清清楚楚，那光还是金色的呢！"

沈知意若有所思，突然压低声音："青杏，你是我最信任的人。昨夜我发现这红丝...似乎连接着某个地方，或者...某个人。"

"难道是..."青杏瞪大眼睛，捂住嘴，"传说中的天定姻缘？奴婢听老家老人说过，有缘人会被红丝相连，命中注定要在一起的！"

沈知意摇头："无稽之谈。我更怀疑是什么江湖术士的障眼法..."可话虽如此，她脑海中却浮现出萧景珩那张俊美不羁的脸，以及他手腕上一闪而过的红影。

"小姐，要不要找道士看看？"青杏忧心忡忡。

"不必。"沈知意沉吟片刻，突然下定决心，"今晚我要循着这红丝看看它究竟通向何处。"

"这太危险了！万一夫人知道..."

"所以才需要你帮忙。"沈知意握住青杏的手，"你只需在我房门外守着，若有人来，就说我抄书累了早早歇下。"

青杏还想劝阻，却在看到小姐坚定的眼神后败下阵来："...小姐千万小心。"

一整天，沈知意都在安静抄书，按时交上了《女诫》，连来检查的婆子都挑不出错处。林氏虽狐疑她如此顺从，却也找不出理由加重惩罚，只得作罢。

夜深人静时，沈知意换上一身便于行动的深色衣裙，让青杏在门外守着，自己则循着红丝的指引悄悄出了房门。

奇妙的是，红丝在黑暗中竟真的泛着微弱的金光，如同有生命般漂浮在空中，指向府邸后花园的方向。沈知意心跳如鼓，借着月光小心前行，避开巡夜的家丁，终于来到后花园的围墙边。

红丝笔直穿过围墙，延伸向远处的黑夜。沈知意正犹豫要不要翻墙出去，突然红丝剧烈颤动起来——另一端有人在用力拉扯！

她下意识地抓紧红丝，却听到墙外传来一声低沉的轻笑：

"沈小姐，深夜私会，可不是大家闺秀该做的事啊。"

这声音...沈知意浑身一僵，是萧景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