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声》

心理援助中心开张那天下了暴雨。

宁轲站在落地窗前，看雨帘中模糊的霓虹灯牌「星渊心理援助中心」忽明忽暗。这栋三层小楼曾是个倒闭的Livehouse，现在被改造成音乐治疗室和团体辅导间。彭嘉敏正蹲在大厅调试音响设备，她新染的雾蓝色长发垂在深灰色卫衣上。

"试音试音——"彭嘉敏对着麦克风吹气，混响效果让她的声音像飘在云端，"还记得我们第一次公演时用的麦吗？比这个破十倍。"

宁轲笑着把热美式放在调音台上。咖啡杯映出她眼下的乌青——为了筹办这个中心，她已经连续三周每天只睡四小时。躁期的精力正在被透支，但她不敢停药，怕情绪失控影响工作。

玻璃门突然被推开，风铃叮咚作响。一个穿高中制服的女孩站在门口，刘海湿漉漉地粘在额头上："请问...这里是可以用音乐做心理咨询的地方吗？"

彭嘉敏的手僵在调音键上。这个场景太像五年前的林小夏，连局促揪书包带的动作都如出一辙。

"先擦擦头发。"宁轲递过毛巾，"要喝热可可吗？"

女孩叫陈露，高二，重度抑郁。她颤抖着从书包里掏出被撕碎的画册——那些阴郁的铅笔画里总有个女孩站在悬崖边。"妈妈说我画这些晦气..."她摩挲着画纸毛边，"可我只想有人看懂..."

彭嘉敏突然拨动吉他弦，即兴哼起一段旋律。宁轲立刻听出这是她们未发行的DEMO《悬崖上的独白》，歌词正好关于不被理解的痛苦。陈露的眼泪砸在画纸上，晕开铅灰色痕迹。

送走女孩后，宁轲发现彭嘉敏躲在洗手间干呕。"又没吃药？"她撑着门框问。彭嘉敏的进食障碍在压力下复发了，最近连流食都难以下咽。

"吃了会困..."彭嘉敏漱了漱口，"下午还有团体治疗。"

宁轲扳过她的肩膀，在镜子里对视："我们不是神，救不了所有人。"

"但陈露手腕上有疤！"彭嘉敏突然激动，"和我们一样的疤！"

争吵被门铃声打断。来人是西装革履的王总，撑着把价格不菲的雨伞。宁轲下意识把彭嘉敏护在身后——自从他复职后，她们再没交集。

"别紧张。"王总递来烫金请柬，"公司上市庆功宴，周董点名要你们表演。"

请柬内页印着流程：压轴环节演唱《在深渊里牵手》，特别标注要穿"端庄礼服"。宁轲冷笑："是想向投资人展示你们的人文关怀？"

"双赢而已。"王总环视满墙的来访者留言，"顺便提醒你们，中心用的可是公司注册的商标。"

等他的皮鞋声消失在雨幕中，彭嘉敏突然抓起吉他砸向墙面。琴弦崩断的嗡鸣在空荡荡的大厅回响，像一声压抑的呜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