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紫袍新章
三日后,圣旨出中极殿:
“以工部尚书苏瑶兼领龙鳞卫指挥使,赐紫金鱼袋,可先斩后奏。”
百官震惶。
自大周立国,龙鳞卫只听命于天子,从未有女官入主。更遑论,她还握着工部的钱粮、河渠、屯田三司印。
苏瑶当廷谢恩,转身时,绯袍掠过丹墀,像一簇明火掠过积霜的瓦。
二、暗桩
龙鳞卫旧衙在皇城西北角,阴森如兽口。
沈策被夺权,降为副指挥,却仍着飞鱼服,腰悬剔骨弓,站在阶下迎接新主。
“苏大人,”他声音低沉,“衙门里共一百三十七名校尉,其中七十三人拿过赵明远的孝敬,另十九人与回纥商队有私盐往来。名册在此,请过目。”
苏瑶接过,却未展开,只问:“你呢?”
沈策抬眼,目光如鹫:“我只向陛下屈膝。赵明远当日以老母性命相挟,如今母亡,债清。”
苏瑶点头:“既如此,三日后随我下江南。赵明远未死干净,我要他身后那条线。”
三、运河血夜
回龙桥北段虽已停工,但旧坝基下,仍留有暗渠。
夜半,苏瑶率三十名龙鳞卫潜至桥墩,掘开淤泥,捞出一只铁箱。箱内,是二十万两盐引与半枚虎符——虎符另一半,赫然在内廷禁军副统领冯野手中。
“原来是内外勾连,借河决淹田,再以赈灾银两中饱私囊。”沈策低声道,“冯野掌玄武门,若他反噬,京城危矣。”
苏瑶冷声:“虎符既现,冯野便坐实了同谋。天亮前,我要他口供。”
四、玄武门
子时,玄武门外,火把照雪。
冯野披甲而出,见苏瑶只携沈策一人,大笑:“女流之辈,也敢夜闯禁军?”
苏瑶抬手,龙鳞卫暗弩齐发,瞬息间,冯野亲兵倒地大半。沈策欺身而上,剔骨弓弦缠住冯野脖颈,只一绞,便将人拖下马。
“冯将军,赵明远临刑前,托我向你问好。”
苏瑶俯身,将虎符另一半按在他额头,“给你两条路:一,写下供状,指认幕后;二,我让你‘畏罪自刎’,再灭你三族。”
冯野面如死灰,颤笔签下血书。
供状最后一行——“主谋者,中书令苏明远。”
五、父女
苏瑶回京时,春雨方歇,相府门前石狮滴水如泪。
苏明远素衣出迎,鬓边霜雪更重。
“瑶儿,”他声音沙哑,“为父教过你,刀要握在自己手里,可没教你把刀锋对准我。”
苏瑶递上冯野供状:“父亲可有什么解释?”
苏明远沉默片刻,忽而笑了:“赵明远、冯野,皆我门生。运河之局,是我布的。但我没想到,你能活着从诏狱走出来。”
他抬手,指尖掠过女儿紫袍上的金线,“你比你娘当年更狠。”
苏瑶眼眶微红,声音却冷:“母亲怎么死的?”
“她发现了虎符,想用此换我回头。”苏明远闭上眼,“我给了她一杯‘安神酒’。”
六、弑父
当日午后,苏明远“暴病”身亡。
御医断为心痹,皇帝辍朝一日,亲赐谥号“文忠”。
苏瑶扶柩归乡,沿途百姓跪送,皆言“苏相清廉,女公子忠孝”。
无人知,棺内尸身心口,插着一根细如牛毛的龙鳞卫暗弩——淬了“七日断魂”。
七、空城
回京第三日,苏瑶卸紫袍,换素衣,独登城楼。
远处运河如带,千帆隐雾。她想起十岁那年,母亲握她的手在旧堤上种柳,说:“若有一日你站上高处,别学你爹,要学这水——利万物而不争。”
身后脚步声轻响,沈策递上一封蜡丸:
“北境急报,回纥十万铁骑已至雁门关外。
领军之人,自称是苏相遗孤——苏瑶之兄,苏夙。”
苏瑶展开密报,指尖微颤。
兄长苏夙,十岁那年“夭折”,如今却携敌而来。
信笺背面,一行血字:
“妹妹,父亲欠我的江山,该还了。”
城楼风急,吹得苏瑶衣袂猎猎。
她抬眼,望向北方乌云,轻声道:
“沈策,点兵。”
“去哪?”
“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