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机屏幕突然亮起,是陆川的消息弹窗。
林小满攥着被角,看着对话框里跳出的文字:早餐在微波炉里热过了,记得喝蜂蜜水醒酒。指尖悬在键盘上方良久,
最终只回了个简单的"谢"字。
她盯着窗外摇曳的梧桐叶,揉着发胀的太阳穴,零散的记忆碎片如走马灯般在脑海里闪现。
想起昨夜陆川将她裹进被子时,掌心落在她肩头的温度——克制得近乎虔诚,像是捧着易碎的琉璃。
还有陆川瞬间僵硬的身躯,都真实得可怕。可后来呢?她明明感觉到他急促的呼吸喷洒在耳畔,为什么最后却只是将她轻轻安置在床上?
"叮铛"
她抓过手机,看到陆川发来的消息,“昨晚你发酒疯要和仙人掌比掰手腕,我把你哄睡后睡在沙发上了。下次喝酒前记得自己是四杯就倒的量,少在外面让我担心。”
字里行间平静如常,仿佛昨夜什么都没发生。林小满咬着下唇,盯着那行“少在外面喝了”的叮嘱,心里泛起莫名的涟漪。
换作其他人,在那种情境下,真能如此克制吗?她不信。
但陆川偏偏做到了,他的隐忍与温柔,就像一张无形的网,将她困在其中,比任何热烈的追求都更令人心慌意乱。
林小满把最后一件毛衣塞进行李箱时,金属拉链发出刺耳的摩擦声。舍友抱着笔记本电脑从门口探出头,镜片后的眼睛瞪得浑圆:"你要休学了嘛?从开学到现在你一次也没有去上课过。"
"我就凑个毕业证就行。"她扯出个漫不经心的笑,指甲无意识抠着行李箱边缘的磨损处。
晨光透过宿舍的铁栏杆斜斜切进来,在她发顶镀了层苍白的光晕。窗外传来操场上体育课的喧闹声,混着蝉鸣撞进耳膜。
其实这话她自己都不信。舅舅这所私立学校的镀金文凭,不过是母亲为她铺好的出国跳板。
手机在包里震动起来,是母亲发来的语音:"下周就安排你去语言班,别一天天在学校混日子......"
她机械地按下删除键,想起昨夜陆川掌心的温度,和那句"少在外面让我担心"。
行李箱轮子碾过地面的声响里,她突然意识到,或许自己真正想逃离的,从来不是这所空洞的学校。
林小满拖着行李箱刚踏出宿舍楼,刺眼的日光里,陆川颀长的身影斜倚在梧桐树下,臂弯里那束香槟玫瑰沾着晨露,娇艳得惊心动魄。她脚步猛地僵住,行李箱拉杆在地面磕出清脆声响。
“给。”
陆川迈步上前,带着晨露香气的花束不由分说塞进她怀里。
林小满指尖触到湿润的花瓣,心脏几乎要撞破肋骨——这场面太像告白了,记忆里那些温热又克制的瞬间翻涌而上,烫得她眼眶发酸。
“别用这种眼神看我。”
陆川屈指轻敲她发顶,带着笑的声音却不容置疑,“我只是想送送你。”
他垂眸整理她被风吹乱的碎发,动作自然得仿佛做过千百次。
林小满攥紧花束,刺手的花茎硌得掌心生疼:“你怎么知道......”话未说完就被截断。
“昨晚某人发酒疯,非要给我规划环球旅行路线,顺便提了句要‘逃离牢笼’。”
陆川晃了晃手机,屏幕上还留着她醉后发送的长长语音条,“不过现在看来,逃跑计划失败了。”
他眼中笑意漫出来,抬手替她挡住刺眼的阳光,“至少,得让护送员把你安全送到车站。”
陆川已经利落地接过她手里的行李箱,拉杆滚轮碾过石板路的声响规律又沉稳,仿佛他笃定的存在。
“我昨晚…还说了很多?”她试探着开口,余光瞥见他耳尖泛起的薄红。
陆川突然停住脚步,转身时玫瑰的阴影恰好落在她肩头:“说你讨厌吃西红柿,说高中艺术节摔下台还非要谢幕,说......”他声音忽然低下去,喉结动了动,“说如果有人愿意看穿你那些不着调的伪装,你大概会......”
“够了!”林小满猛地捂住耳朵,行李箱撞在路边花坛发出闷响。她才惊觉整条路上不知何时只剩他们两人。蝉鸣声突然变得震耳欲聋,将陆川没说完的话绞碎在空气里。
“我就是要逃跑。”她后退半步,玫瑰刺扎进掌心的痛意反而让她清醒,
“逃去没有补习班、没有计划表、没有——”话尾被哽咽截断,她看见陆川眼中翻涌的疼惜,像涨潮的海水要将她溺毙。
陆川正弯腰调整行李箱拉杆,忽然僵住动作。顺着他发沉的目光望去,校门口那辆锃亮的黑色轿车旁,母亲踩着十厘米的高跟鞋快步走来。
"林小满!"母亲的声音裹挟着怒意穿透空气,美甲重重戳向她怀里的玫瑰,"和不三不四的人混在一起,还学会私奔了?"
林小满感觉喉头发苦,昨夜宿醉的头疼又开始翻涌。突然想起陆川语音里那句没说完的"你大概会..."。
行李箱的金属拉杆在掌心发烫,她听见自己沙哑的声音:"这是我同学,顺路送我去车站。"
"车站?"母亲冷笑一声,从手包里抽出张机票塞在手上,"明天就飞伦敦,现在立刻跟我回家收拾行李。"
风卷起机票落在陆川脚边,他弯腰拾起时,母亲抢先一步拿走机票,指甲狠狠掐住林小满的手腕:“还愣着干什么?”
不等她挣扎,便拽着她往轿车方向走去。高跟鞋与地面碰撞的声响急促又刺耳,林小满踉跄着回头,看见陆川攥着那片被风吹落的玫瑰花瓣,身影在正午的阳光下逐渐模糊成单薄的剪影。
黑色轿车扬长而去时,她将额头抵在冰凉的车窗上,看着后视镜里越来越小的陆川,喉咙里堵着的酸涩几乎要漫出来。
手机在包里不断震动,屏幕亮起又熄灭——是陆川发来的消息,母亲突然伸手抢过手机关机,后座陷入死寂,唯有引擎声轰鸣,载着她驶向与陆川相反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