单崇显然完全没料到会是这么个问题，他愣了两秒，随即像是听到了什么极其荒谬的事情，眉头一挑，嘴角甚至勾起了一个极淡的、带着点好笑意味的弧度
单崇买什么课？
他反问，语气里是毫不掩饰的、属于顶尖高手的疏离和理所当然
单崇你知道我一节课多少钱吗？
这轻描淡写的反问，像一根冰冷的针，精准地刺破了卫枝心里最后一点微弱的期待和自尊。她脸色微微发白，嘴唇抿成一条直线
赵克烟小师妹！
老烟赶紧插话，试图打圆场，语气急促
赵克烟崇哥给别人上课那都是要收费的！按小时算，这个数！
他比划了一个夸张的手势
赵克烟给咱们免费，那是多大的情分！多仗义啊！是吧崇哥？
他拼命给单崇递台阶，又朝卫枝挤眉弄眼，示意她赶紧顺着台阶下
旁边的单崇似乎并未领会老烟的苦心，或者说，他根本没觉得这是个需要特别在意的问题。他顺着自己的思路，用一种近乎安排工作的口吻，对卫枝补充道
单崇一会儿我先发你一个靠谱的教学视频链接，你明天先自己在中级道上练……
卫枝不用了
卫枝猛地打断他，声音不高，却异常坚决
她抱紧了怀里那个装着限量雪鞋的袋子，冰冷的硬壳硌着她的手臂。她抬起眼，目光扫过单崇，又掠过一脸焦急的老烟和担忧的姜南风，最后望向远处被灯光切割得支离破碎的雪场，语气平淡得像在陈述一个与己无关的决定
卫枝明天我换个雪场，不在这玩了
说完，她不再看任何人，径直朝着姜南风走去。姜南风立刻会意，伸手揽住她的肩膀，两人默契地转身，脚步匆匆地朝着停车场的方向走去，背影很快融入了昏黄路灯下的阴影里
单崇还站在原地，眉头紧锁，看着那两个迅速走远的背影，似乎还没完全消化卫枝这突如其来的决定和那句“换雪场”
他下意识地朝着她们离开的方向提高了一点声音，那句叮嘱脱口而出，带着他习惯性的、对新手安全的考量，飘散在寒冷的夜风里
单崇那不熟悉的雪场，别随便上高级道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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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灯刺破雪夜的黑暗，平稳地停在酒店灯火通明的大堂门口。暖气隔绝了外界的严寒，车内一片沉默
单崇停好车，熄火。老烟率先跳下车，绕到后备箱
单崇也下了车，打开后备箱盖，里面塞满了今天新买的滑雪装备
他弯下腰，动作利落地将属于卫枝的那几个袋子——装着新雪鞋的硬壳鞋袋、装着护具的背包、还有那个巨大的板包——一件件抱了出来
东西不少，堆在他怀里显得有些笨重
卫枝已经站在车旁等着，小脸被寒风吹得有点发红。她看着单崇抱着她的装备走过来，立刻上前一步，伸出双手，声音没什么起伏地说
卫枝谢谢，给我吧
她几乎是“抢”一样，把那些袋子接了过来，沉甸甸的重量让她身子微微晃了一下
单崇看着她的动作，刚想再说点什么，比如“明天真换雪场？”，或者“视频记得看”……
卫枝那我先上去了
卫枝根本没给他开口的机会，飞快地说完这句，抱着那堆几乎要把她淹没的装备，像个负气又倔强的蜗牛，头也不回地、跌跌撞撞地冲进了酒店旋转的玻璃门
暖黄的光线瞬间吞没了她的身影，只留下旋转门缓慢转动的光影
单崇看着那扇还在兀自转动的玻璃门，怀里骤然一空，夜风灌进来，带着点莫名的凉意。他张了张嘴，最终什么也没说出来
姜南风也从另一边下了车，看着卫枝消失的方向，无奈地笑了笑
老烟正费力地从后备箱里拖出姜南风的雪板包，递给她
赵克烟喏，你的
姜南风谢啦
姜南风接过自己的包，比卫枝的轻便不少。她朝老烟和还站在车边、望着酒店大门方向有些出神的单崇挥了挥手，笑容明媚
姜南风那我也走了，拜拜！
赵克烟拜拜！
老烟也挥挥手
姜南风转身，脚步轻快地走进了酒店，旋转门再次转动，留下门外两个男人和一地清冷的灯光
老烟走到单崇身边，顺着他的目光看了看空荡荡的酒店门口，又看了看单崇脸上那罕见的、带着点茫然的沉思表情，忍不住用手肘捅了捅他
赵克烟喂，崇哥，发什么愣呢？人小姑娘都上楼了
他促狭地眨眨眼
赵克烟怎么？被小师妹那‘买课’的理论震懵了？还是……心疼那双限量雪鞋了
单崇回过神，淡淡地瞥了老烟一眼，没理会他的调侃。他拉开车门坐回驾驶座，发动了车子。引擎低沉的轰鸣在寂静的雪夜里格外清晰
单崇走了
他言简意赅地说了一句，车子缓缓滑出酒店门廊，驶入被路灯照亮的、空旷的雪夜公路
车窗外的流光掠过他没什么表情的侧脸，只有微微抿紧的唇线，泄露了一丝不易察觉的、被某种超出他理解范围的逻辑所困扰的痕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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