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两点的街道浸在月光里,乔芷瑜裹紧外套,指尖无意识摩挲着手机屏幕上半小时前的消息——遇楠发来的简笔画海浪,浪花尖顶着颗歪歪扭扭的爱心。
“在小区南门。”
"新消息弹出时,她刚把最后一颗草莓糖塞进嘴里。
推开门的瞬间,咸涩海风扑面而来,遇楠倚着机车斜笑,银质耳坠在路灯下晃出冷光,黑色卫衣兜帽下露出半截锁骨,竟还系着条幼稚的鲸鱼挂链。
“上车。”
他抛来头盔,声音裹着三分困意。
“再磨蹭,星星要提前下班了。”
机车轰鸣着驶向海岸线,乔芷瑜鬼使神差地环住他的腰。
记忆突然翻涌——七年前那个暴雨夜,少年也是这样带着她冲出补习班,后座的她抱着湿透的素描本,看他白色校服在雨幕里洇成半透明的月光。
“冷吗?”
遇楠的声音被风揉碎。
乔芷瑜将脸埋进他后背,却在抬头时撞进漫天银河。
星云像打翻的蓝莓果酱,北斗七星的勺柄正指向泛着微光的海平面。
沙滩停车场亮着零星几盏灯。
遇楠变魔术似的从车尾箱掏出野餐垫,保温杯里的茉莉茶香混着他身上雪松味的香水。
“三点十七分涨潮,五点零九分日出。”
他摊开防水笔记本,密密麻麻写满潮汐时刻表。
“你最爱画海,这次我当专属气象员。”
乔芷瑜指尖顿在他腕间的疤痕上。
那道月牙形伤口她再熟悉不过,是初中时为帮她捡风筝,遇楠摔进礁石丛留下的。
他突然握住她的手,掌心温度烫得惊人。
“瑜宝,这次换我先开口。”
远处传来浪涛拍打防波堤的声响,像某种古老的倒计时。
乔芷瑜望着他眼底跳动的碎星,突然想起昨夜刷到的星座运势——“巨蟹座将在520收到迟到的潮汐来信”。
潮水漫过脚踝时,乔芷瑜忽然挣开遇楠的手,踉跄着退到礁石旁。
月光在她瞳孔里碎成银箔,倒映着他腕间那道疤痕——和记忆里少年坠落时的血痕重叠,像道永远无法愈合的伤口。
“当年...”
她声音发颤,指甲掐进掌心。
“你明明说再也不碰这些危险的事。”
遇楠沉默着蹲下身,从沙砾里捡起枚破碎的扇贝壳。
七年前那个台风天突然在眼前闪回:十二岁的乔芷瑜举着被风吹跑的蝴蝶风筝,追至崖边时脚下碎石崩塌,他本能地扑过去拽住她的书包带,却在失重瞬间看见她惊恐的脸——不是看向深渊,而是盯着他腕间突然绽开的血花。
“那时你怕的不是坠崖,是我。”
他将贝壳碎片放进她掌心,锋利边缘贴着她掌纹。
“你说‘遇楠像台风,靠近就会受伤’,然后转学去了寄宿学校。”
浪声突然变得震耳欲聋。
乔芷瑜后退半步,后腰抵在冰凉的礁石上。
她想起转学那天,课桌里莫名多了袋晒干的贝壳,每枚都用铅笔标着采集日期——从她第一次在素描本画海开始,他竟默默收集了三个月。
“所以你现在回来,是为了证明自己变温和了?”
她盯着他耳坠上的海浪吊坠,那是她初三送他的生日礼物。
“用潮汐表、草莓糖和...”
“和蓄谋已久的重逢。”
遇楠忽然逼近,影子将她整个人笼罩。
他从卫衣口袋掏出皱巴巴的信封,牛皮纸上“乔芷瑜收”的字迹被雨水晕开又晒干。
“这封信在我抽屉里躺了七年,直到上周打扫旧居才发现——原来当年我写的‘对不起’,你根本没收到。”
信封里滑出张泛黄的素描,是她初二时在图书馆画的侧影。
右下角用铅笔写着小字:“台风会过境,但你是我永远的避风港。
乔芷瑜指尖发抖,想起那年她误会他故意撞翻自己的颜料盒,气得三天没说话,却不知道他冒雨跑遍全城买新的群青颜料,淋病发烧了整整一周。
“小瑜,当年礁石缝里卡住的不是风筝线,是我的手表。”
“我只是想摘朵崖边的小雏菊给你,却让你以为...”
远处海平面突然泛起鱼肚白,比天气预报早了十分钟。
乔芷瑜望着他眼中即将破晓的光,想起星座运势的后半句。
“唯有直面潮汐的人,才能捡到藏在贝壳里的月光。”
她深吸口气,将碎贝壳放进他掌心,与他的疤痕轻轻贴合。
“或许我们该重新计算...”
“计算什么?”
“计算——”
她抬头迎向第一缕晨光,嘴角扬起七年来第一个真正的笑。
“计算这次日出,能晒化多少未说出口的误会。”
遇楠愣住的瞬间,乔芷瑜已经掏出随身携带的速写本。
她画下他被朝阳染金的睫毛,画下海浪漫过两人交叠的脚印,最后在页角添上两枚完整的贝壳,一枚画着台风天的闪电,一枚缀着初升的太阳。
潮水退去时,沙滩上留下两条并行的脚印。
乔芷瑜忽然指着不远处。
“看!是你说的星星碎片!”
遇楠顺着她的目光望去,只见退潮后的沙砾里,无数碎贝壳在晨光中闪烁,像撒了一地未拆封的信件。
他弯腰捡起一枚,转身时却看见她耳尖泛红的模样。
七年前未说出口的“我喜欢你”,此刻正随着涨潮的海水,一寸寸漫过两人之间最后的空隙。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