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机舷窗外的云层翻涌如浪,遇楠摸着口袋里皱巴巴的医院检查单。
X光片显示母亲的病情有反复,但此刻乔芷瑜正举着相机对准她,镜头里的倒影被机舱顶灯镀上柔光。
“你头发被气流吹乱的样子像炸毛猫。”
乔芷瑜笑着凑过来整理,发梢掠过遇楠发烫的脸颊。
奈良的樱花比预想中开得更早。
乔芷瑜背着画具冲在前面,裙摆扫落枝头粉瓣,突然转身朝遇楠伸手。
“快!小鹿要抢我颜料盒了!”
遇楠跑过去时踢到石子,被乔芷瑜稳稳接住,撞进带着松节油气息的怀抱。
鹿群在脚边徘徊,啃食着乔芷瑜故意散落的饼干碎。
“别动。”
乔芷瑜突然掏出速写本,炭笔在纸面疾走。
“你和樱花、小鹿,像幅会呼吸的画。”
遇楠盯着她专注的眉眼,突然想起高中美术课,自己被选为人体素描模特时,乔芷瑜也是这样红着脸不敢直视。
风掠过樱花树,几片花瓣粘在乔芷瑜翘起的发梢,遇楠鬼使神差伸手去摘。
暮色降临时,她们在民宿的庭院支起画架。
乔芷瑜往遇楠手里塞了支画笔。
“教你画浮世绘风格的樱花。”
颜料在调色盘晕开,遇楠却总把花瓣画成歪扭的形状。
乔芷瑜握住她的手调整角度,呼吸扫过耳畔。
“手腕要放松,像这样...”
突然传来的手机震动惊散了暧昧的氛围。
是医院发来的紧急通知。
遇楠盯着屏幕,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乔芷瑜察觉到异样,探过头的瞬间,检查单从包里滑落。
“你妈妈的病...”
她捡起纸张,声音发颤。
“所以你一直藏着预约短信?”
遇楠转身想解释,却被乔芷瑜拽进怀里。
“为什么不告诉我?”
温热的泪砸在颈间。
“我们不是说好要做彼此的退路吗?”
樱花簌簌落在两人肩头,远处传来鹿群的轻鸣。
乔芷瑜松开手,眼神坚定。
“明天一早回国,我陪你。”
“回来后,你要当我的专属模特,直到我画出最完美的樱花。”
夜风裹着花香掠过画架,未完成的画布上,两朵并蒂樱花在月光下舒展,仿佛在诉说着比樱花更绵长的约定。
机舱内的冷气裹着消毒水的味道,遇楠盯着舷窗上凝结的水珠,像极了乔芷瑜昨夜未干的泪痕。
身旁的人正熟睡,睫毛在眼下投出细碎的阴影,紧攥着她衣角的手指关节泛白,仿佛生怕她消失。
母亲的主治医生在电话里说“情况不容乐观”的声音,混着奈良樱花簌簌坠落的声响,在遇楠耳边反复回响。
落地后,出租车碾过积水的柏油路,溅起零星水花。
乔芷瑜始终握着遇楠的手,掌心的温度透过皮肤渗进血管。
推开病房门时,消毒水的气味扑面而来,母亲躺在病床上,比三个月前消瘦了许多,苍白的脸与洁白的床单几乎融为一体。
“楠楠回来了...”
母亲沙哑的声音惊飞了窗外的麻雀,她颤巍巍伸手,遇楠立刻俯身握住那只布满针眼的手,指尖触到的皮肤像干枯的树叶。
乔芷瑜默默退到角落,从包里取出在奈良画的速写本,轻轻放在床头柜上。
画面里遇楠与小鹿仰头看樱花的模样栩栩如生,母亲浑浊的眼睛突然亮起。
“这姑娘画得真像...”
深夜的医院走廊寂静得可怕,遇楠蜷缩在长椅上,手机屏幕的冷光映在脸上。
缴费单上的数字像张血盆大口,吞噬着她所有的镇定。
乔芷瑜不知何时坐到身边,递来温热的咖啡。
“我联系了画廊,打算办场个人画展,预售的画款能解燃眉之急。”
她指着速写本上未完成的樱花。
“这幅画就叫《归途》,等伯母康复,我们还要去奈良补完它。”
遇楠鼻尖发酸,把头埋进乔芷瑜颈窝。
走廊尽头传来护士推车的轱辘声,混着远处病房传来的监护仪滴答声,在寂静中谱出一曲生命与爱的交响。
窗外细雨绵绵,打湿了画纸上的樱花,却让那份关于未来的约定愈发清晰。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