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暴雨砸在青石板上，溅起的水花打湿了萧景琰的靴尖。他站在钦天监地牢的入口，手中攥着那块被谢珩指认为赝品的玉佩。玉佩边缘的裂痕在闪电照耀下格外刺眼，像道丑陋的伤疤。

"殿下真要亲自审问？"侍卫统领赵成递来油纸伞，伞骨上还沾着前几日刺客的血迹。

萧景琰没接。雨水顺着他的下颌线往下淌，流过锁骨时激起一阵战栗。他想起谢珩被押走时那个无声的口型——"穿越者"。这三个字比任何酷刑都更让他毛骨悚然。

地牢的铁门在身后重重合拢。潮湿的霉味里混着血腥气，墙上的火把将人影拉成扭曲的形状。谢珩被铁链锁在刑架上，白色囚衣已经染成暗红，可那双眼睛亮得吓人。

"玉佩是假的。"萧景琰开门见山，将赝品扔在对方脚边。玉料撞击石砖发出沉闷的声响，完全不像真和氏璧应有的清越。

谢珩突然笑起来，铁链随着他肩膀的抖动哗啦作响。"殿下现在才发觉？"他歪着头，脖颈上的淤青在火光下泛着紫，"今早卯时三刻，您更衣时玉佩还在腰间。"

萧景琰瞳孔骤缩。这个时间点除了贴身太监，根本不可能有人知道。

"申时二刻，您用银针试了茶。"谢珩继续道，声音因为干渴而嘶哑，"酉时正，您批阅奏折时揉了三次太阳穴。"他每说一句，萧景琰的指节就绷紧一分，"需要我说出您寅时的噩梦内容吗？"

铁链突然绷直。萧景琰掐住谢珩脖子将他按在刑架上，两人鼻尖几乎相触。他能感觉到对方急促的呼吸扑在自己唇边，带着铁锈味的温热。

"谁派你监视东宫？"萧景琰拇指按上谢珩的喉结，触到皮肤下活跃的脉搏。这个角度能看到对方睫毛上凝结的血珠，随着颤抖将落未落。

谢珩忽然抬起膝盖顶在他腿间。萧景琰侧身闪避时，谢珩的嘴唇擦过他耳垂："2023年的星巴克，好喝吗？"

这句话像道闪电劈进天灵盖。萧景琰猛地后撤，后腰撞上刑具架。铜盆咣当落地，惊起角落里几只老鼠。他最后一次喝星巴克，确实是在穿越前那个加班夜。

"你也是......"萧景琰的尾音消失在黑暗里。火把突然爆出个火星，照亮谢珩锁骨下方若隐若现的纹身——那根本不是纹身，而是用纳米机械组成的微型星图。

谢珩突然剧烈咳嗽，血沫溅在萧景琰前襟。借着这个动作，他用气音快速说道："明晚子时，太庙偏殿。带上你穿越时带着的东西。"

牢门外传来脚步声。萧景琰迅速退到安全距离，恰好看见赵成带着太医进来。老太医的医药箱上沾着雨水，打开时滚出几根银针。

"殿下，该用膳了。"赵成意有所指地看了眼滴漏。萧景琰点头转身时，听见谢珩在背后轻笑："对了，您最好查查东宫库房第三排的紫檀匣子。"

回宫的路上雨势更大了。萧景琰屏退左右，独自站在库房里。紫檀匣子打开时，里面静静躺着另一块和氏璧——与他腰间佩戴的一模一样，连那道做旧的裂痕都分毫不差。

匣底压着张泛黄的纸条，上面是谢珩的字迹："永嘉二十七年秋，星轨计划启动。第一批穿越者共七人，现存两人。"

窗外惊雷炸响。萧景琰突然想起今早更衣时，铜镜里的自己似乎笑了一下。当时他以为是错觉，可现在回忆起来，那个笑容的弧度与谢珩方才如出一辙。

\[未完待续\]萧景琰的指尖在紫檀匣子边缘摩挲，木刺扎进指腹的锐痛让他清醒。窗外雨声渐歇，檐角滴水砸在石阶上的声响像极了现代医院的监护仪。他忽然想起穿越那晚，心电监护仪发出的规律"滴滴"声与此刻的滴水声完美重叠。

"殿下？"赵成在门外轻叩，"太医说谢公子伤口化脓，怕是..."

铜镜里映出萧景琰骤然绷紧的下颌线。他抓起匣中玉佩疾步而出，穿过回廊时踩碎了一地月光。太医院浓烈的药草味里混着腐肉气息，谢珩被铁链锁在病榻上，左肩伤口渗出的脓血浸透了半边床褥。

老太医的银针在烛火下泛着冷光："箭伤倒无大碍，可这伤口里嵌着的暗器..."针尖挑起块芝麻大的金属片，在烛光下折射出诡异的蓝。

萧景琰的太阳穴突突直跳。那是星轨计划的定位器残片，和他三年前从自己腿骨里挖出来的一模一样。谢珩突然睁眼，潮湿的睫毛下瞳孔缩成针尖大小："您终于想起来了？"他声音嘶哑得像砂纸摩擦，"我们七个人穿越时，体内都被植入了这个。"

赵成的手按上刀柄。萧景琰摆摆手，俯身时玉佩从衣襟滑出，悬在谢珩鼻尖上方三寸。两块玉在烛光下投射出完全重合的影子，连玉纹里的血丝都分毫不差。

"为什么是两块？"萧景琰的呼吸喷在谢珩渗血的锁骨上。

谢珩突然剧烈咳嗽，趁机将某个硬物塞进他掌心。金属的冰凉触感让萧景琰后背窜起战栗——那是半枚现代硬币，边缘还带着啃咬的齿痕。穿越前最后那个凌晨，他在公司楼下自动贩卖机前咬过这枚卡住的硬币。

"子时三刻..."谢珩的嘴唇擦过他耳廓，气音轻得如同幻觉，"太庙偏殿地砖下埋着..."

门外传来甲胄碰撞声。萧景琰迅速直起身，将硬币藏入袖中。禁军统领带着诏书闯进来时，谢珩已经闭上眼睛，仿佛刚才的清醒只是回光返照。

"陛下口谕，谢公子即日流放岭南。"统领的刀鞘压住老太医正要包扎的手，"即刻启程。"

萧景琰盯着诏书上新鲜的朱砂印，突然发现"流"字最后一笔拖出诡异的红痕——那是他和皇帝约定的暗号，代表"有诈"。他转身时玉佩撞在门框上，清脆的玉磬声里混着谢珩几不可闻的闷哼。

回东宫的路上，萧景琰摸到袖中硬币边缘突然变得滚烫。月光下仔细看时，硬币表面浮现出荧光数字：23:30。当指针走到罗马数字XII时，硬币突然在他掌心震动起来，频率与三年前穿越那晚的地震警报完全相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