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山青黛

——"他像远山一样不可触碰，而我终其一生都在攀登。"

————————

（上海外滩·夜）

霓虹灯将黄浦江染成流动的彩绸，游轮拉响汽笛，惊飞一群夜鹭。拍卖厅内，俄罗斯把玩着琥珀袖扣，对身旁的英吉利低语："看那美国人，像闻到血腥的鲨鱼。"

美利坚正斜倚在最后一排，牛仔靴搭上前座椅背。他今天特意换了定制西装，却故意解开三颗纽扣，露出锁骨上未愈的弹痕——上周在墨西哥火并的纪念品。

"三亿。"前排突然传来清冷的报价。

全场哗然。法兰西的羽毛笔停在拍卖册上，墨水晕染了莫奈睡莲的复制画。

美利坚终于看清举牌者——月白长衫下露出一截瓷白手腕，翡翠扳指压着竞标牌，像古画里走出的谪仙。

"NeoTech的芯片？"美利坚突然提高嗓音，"阁下买来当镇纸？"

瓷侧过脸。鎏金瞳孔在灯光下像两把淬毒的匕首："养蛊。"他说。袖口扫过美利坚的手背，残留的沉香味让美利坚想起幼时母亲供奉的佛龛。

（当夜·陆家嘴实验室）

警报声响彻走廊时，美利坚正把玩着瓷留下的烫金名片。所有屏幕突然闪烁青光，代码如暴雨倾泻，最终定格为一行汉字：

"远山有黛"

俄罗斯的简讯随即弹出：「他祖父是药理学家，1945年从731部队抢回半箱资料」

（江南远山居·梅雨季）

雨水顺着百年梅树的枝桠滴落，在青石板上敲出《广陵散》的节奏。瓷提着油灯穿过回廊，灯光描摹出他腰间若隐若现的枪套轮廓。

"脑机接口换青黛配方？"美利坚把玩着瓷的紫砂壶，"这玩意真能治亨廷顿舞蹈症？"

茶汤倾入杯中，映出瓷眼底的阴翳："你妹妹的基因检测报告，"他推过平板，"CAG重复序列68次。"

美利坚的指节泛白。这个数字从未对外公开。

"三个月。"瓷突然说，"每周五来取药。"他指尖划过美利坚的掌纹，在生命线末端重重一按，"用你的源代码换。"

（第三十七天·藏书阁）

暴雨冲垮了山路。美利坚冒雨前来时，发现瓷正在焚香。线香青烟缭绕，勾勒出《黄帝内经》上被血渍浸透的页码。

"1945年8月，"瓷突然开口，"你祖父的轰炸机摧毁了沈阳实验室。"他掀开绒布，露出玻璃罐里漂浮的胎儿标本，"却漏了地窖。"

美利坚的胃部痉挛起来。标本标签写着「昭和十八年·活体神经实验」。

"青黛的原料，"瓷抚过罐体，"是这些胚胎的脊髓液提纯物。"

（远山居·焚稿夜）

火焰吞噬羊皮纸的瞬间，美利坚看清了瓷腕间的针孔——密密麻麻排列成北斗七星。

"你...用自己的血试药？"

瓷的笑声混着咳血声："不然呢？"他踢翻火盆，灰烬中浮现女儿红写的真相：「需制药者心头血」

院外突然传来直升机轰鸣。俄罗斯的声音通过扩音器回荡："联邦调查局！放下武器！"

美利坚这才发现，瓷的白衫后腰已被血浸透。他腰间绑着的根本不是枪套，而是输血管。

"源代码...是陷阱？"美利坚的耳麦里传来妹妹的尖叫——她正被FBI从病房拖走。

瓷将最后一张药方咽下："我要你永远记得..."鲜血从他唇角滑落，"是民主的子弹...杀了她。"

（五年后·纽约墓地）

加拿大将白菊放在墓碑前："他们找到了青黛配方的活体载体。"他指向远处实验室——玻璃舱里沉睡的瓷，浑身插满管线。

美利坚摩挲着从灰烬里抢回的半页药方，背面是瓷的笔迹：「CAG序列可逆，代价是载体脑死亡」

雨突然落下。他想起瓷最后的话："远山...其实是我母亲的闺名..."

在无人看到的角落，实验室监控屏闪过一行代码——那是美利坚当年被窃的脑机接口程序，正以0.01%的效率读取着瓷的梦境。

屏幕上不断循环着同一帧画面：少年时的瓷在远山居的梅树下，捧着本英文诗集。被血糊住的扉页隐约可见「To my dear enemy...」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