逆命魔殿外的魔气如煮沸的墨汁翻涌，地面突然迸裂出蛛网状的缝隙，暗红岩浆裹着硫磺气息喷涌而出，落在青灰色石阶上腾起滋滋白烟。楚昭昭指尖刚触到额间发烫的魔纹，夜浔的意识便如冰刃般劈来：“当心！这妖力带着千年劫灰的味道——”
话音未落，天际被一声狐啸撕成两半。九道赤红色狐尾自魔气深处卷来，尾尖燃烧着幽蓝鬼火，所过之处云层寸寸皴裂。来者银发如霜，却在发间缠满黑色咒印，左眼是竖瞳妖异的赤金，右眼却被浸血的布条死死缠住，指缝间滴落的黑血砸在岩石上，竟蚀出碗口大的焦痕——正是三百年前消失在青丘大火中的狐尊白烬。此刻他周身血雾翻涌，每一步落下，地面便绽开蛛网般的裂痕，爪尖三尺内的空气都在滋滋扭曲。
“魔主！”白烬的声音混着骨裂般的沙哑，利爪直取王座上的玄色身影，“交出命盘残片！当年你默许仙界屠我青丘七十二寨，今日便拿你的魔魂来祭！”魔主指尖轻叩王座扶手，漆黑魔气化作锁链缠向狐尾，眼底却凝着少见的凝重：“无知小辈，当年火焚青丘的不是魔界——”
“住口！”白烬突然甩动狐尾，赤红火光在殿内爆裂开，“我亲眼看见你给仙门的弑魔令！阿梨...阿梨她临终前还喊着你的名字！”他踉跄着单膝跪地，血雾突然浓烈数倍，腰间银铃随呼吸剧烈震颤。楚昭昭瞳孔骤缩——那铃铛的纹路，竟与母亲留给她的窥命珏一模一样，连铃舌上刻的“梨”字都如出一辙。
“你...你认识我母亲？”她闪身挡在魔主身前，腕间银蝶胎记突然发烫，银光顺着指尖漫向白烬，“她叫叶梨，对不对？她留给我的窥命珏...”话未说完，白烬已如被激怒的困兽般暴起，九道狐尾暴涨至数丈高，在空中凝出巨大的赤金妖瞳，瞳仁里翻涌着无尽血雾：“别拿她的名字骗我！”利爪带着腥风掠过她耳畔，发梢被剑气削落数缕，却在触及咽喉前三寸猛地顿住——楚昭昭颈间晃动的银铃，正发出与他腰间那枚相同的清响。
“这铃铛...”白烬指尖颤抖着悬在半空，血雾突然开始溃散，露出他眼底未干的泪痕，“是阿梨的窥心铃...她当年说...说丢在...”喉结滚动间，他猛地抓住楚昭昭的手腕，却在触到她腕间银蝶胎记时骤然松手，踉跄后退两步，独眼闪过剧痛的光。
夜浔的魔纹在楚昭昭体内翻涌，她强撑着抵住脑海中的眩晕，将母亲临终前的记忆碎片通过魔纹推过去——画面里，叶梨浑身是血地护着窥命珏，在青丘废墟中对追来的仙门弟子笑得分明：“白烬...别恨魔主...是天道改了命盘...我们都是棋子...”下一刻，弑神剑贯穿她的胸膛，而她指尖抛出的银铃，正飞向躲在树后的幼童身影。
“不可能...”白烬跌坐在地，妖尾无力地垂落，赤金竖瞳开始龟裂，“她留书说魔主背叛了她...说命盘残片是魔界的阴谋...”他突然抓住自己浸血的布条，狠狠扯下——右眼竟空无一物，眼窝处嵌着半枚碎玉，正是窥命珏的残片：“阿梨...你骗得我好苦...”血泪混着黑血从眼窝处滑落，滴在银铃上泛起微光，远处的岩浆声突然变得极静，唯有他压抑的呜咽在殿内回荡。
魔主抬手，空中浮现出叶梨临终前的残魂。她的虚影比记忆中更淡，却仍强撑着伸手触碰白烬的脸：“烬郎...别再被仇恨蒙住眼睛...天道在收集命盘残片，想永远锁住众生命格...”指尖刚触到他的银发，便如星子般簌簌消散，唯有最后一句“活下去”，化作光点融入他腰间的银铃。
白烬突然发出撕心裂肺的狐啸，妖力失控般席卷整个魔殿，穹顶的魔气云涡被震出裂痕，月光漏进来，在他龟裂的妖瞳上镀了层冷霜。楚昭昭不顾夜浔在脑海中怒吼，冲过去按住他颤抖的肩膀——他的利爪早已收起，指尖只剩斑驳的旧伤，掌心还留着当年抱幼狐时磨出的薄茧：“你看清楚！我母亲到死都握着你的铃铛，她想让你知道，仇恨不该指向被诬陷的人！”
夜浔的魔纹如活物般顺着她的手臂爬向白烬，黑色纹路在他银发间绽开，却不是攻击，而是强行压制住暴走的妖力。白烬浑身发抖，忽然抓住楚昭昭的手，将腰间银铃塞进她掌心：“这是阿梨给未出世的孩子准备的...她总说...如果是女儿，要教她用铃铛引蝶...”他抬头望向魔主，独眼闪过决绝，九道狐尾竟在血雾中渐渐褪成青白色，尾尖重新亮起圣洁的灵光：“魔主，当年青丘大火，我误信谗言...但如今，我要为阿梨，为被天道践踏的众生而战。”
就在此时，仙狱方向传来震天动地的战鼓，十万天兵的金甲在血色云层下泛着冷光，阵前帅旗上“替天行道”四个大字被妖风吹得猎猎作响。白烬站起身，银发在风中扬起，腰间空出的位置却多了枚楚昭昭递来的窥命珏残片——两片碎玉相触，竟发出清越的共鸣，如当年叶梨在青丘桃树下摇铃逗狐的声响。
魔主的魔气凝聚成三丈高的战戟，戟尖挑开缭绕的血雾：“天道以为锁住命格，便能永远掌控众生？”他望向楚昭昭与白烬，眼底第一次泛起笑意，“今日便让他们知道，被踩进泥里的蝼蚁，也能咬碎天命的锁链。”
逆命魔殿前，魔界众魔按剑而立，青丘狐族的青光与魔界的魔气交织成网，楚昭昭额间魔纹与白烬尾尖灵光遥相呼应。远处天兵的战歌越来越近，而白烬忽然抬手，用沾血的指尖在楚昭昭掌心画了道狐族护心咒——那是叶梨当年教他的，给最重要之人的印记。
“阿梨说，铃铛响时，便是家人归来。”他望着她腕间银蝶，嘴角扯出苦涩却释然的笑，“如今铃铛响了，青丘的风，也该吹向新的天地了。”
妖瞳渐散，血雾尽褪，唯有银铃清响，混着魔界岩浆的轰鸣，在即将破晓的天际，织就一曲反抗天命的战歌。十万天兵的前锋已踏入魔气范围，而殿中众人的身影，却在灵光与魔气的交辉中，凝成了天道从未算到的变数——属于被命运践踏者的反击，此刻，正式拉开帷幕。
作者😷😘
京公网安备11010502036362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