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万天兵的战鼓碾碎了魔界的死寂，鼓点如重锤砸在楚昭昭心口，震得她握剑的指尖发颤。夜浔的意识裹着魔气在她识海翻涌，像老辣的猎手般精准捕捉着敌方破绽：“看东侧——云砚抬手时，甲胄肩纹会亮，那是九霄雷罚的起势。”话音未落，白烬已如青丘夜枭般掠出，九条狐尾在身后绽开青红交织的光带，扫过之处，天兵的金锁甲胄如薄纸般被绞碎，银枪断刃混着血珠溅在焦黑的地面。
云端之上，仙门师尊玄衣翻飞，弑神剑在掌心转了半圈，剑尖凝聚的金光映得他眼尾发红：“楚昭昭！你身负魔纹却不思悔改，还敢勾结妖界余孽！”他身后百位长老同时结印，袖中飞出千柄青铜小剑，在天际织成遮天蔽日的诛仙剑阵，剑身上“替天行道”的符文与天道气息共鸣，将整片云层染成刺目的鎏金，连魔界的魔气都被压得下沉三尺。
魔主的魔戟劈开一道血光，戟刃与剑阵边缘相撞，迸溅出细密的火星：“三百年前用这阵屠青丘，三百年后还拿它来哄骗世人？”他抬眼望向阵中脸色发白的楚昭昭，忽然低笑一声，“小丫头，盯着那老东西的剑柄——弑神剑的咒文，该让他自己尝尝了。”
恰在此时，云砚的清喝穿透战鼓：“九霄神罚，落！”她指尖掐诀，眉心雷纹亮起，天际突然裂开紫黑色云缝，碗口粗的天雷如银河倒悬，带着灼烧万物的焦糊味砸向战场中央。楚昭昭与白烬同时抬头，四目相对间已达成默契——白烬前爪拍地，狐火如红色绸带卷住她腰间，腾身跃上雷罚中心，九条狐尾在头顶凝成穹顶，她手中魔剑则刺向地面，魔气顺着剑刃注入岩层，将天雷的冲击力卸去三分。
但第七道天雷落下时，狐火穹顶开始泛起细密的裂纹。楚昭昭感觉喉间腥甜，天雷的灼热透过魔纹渗进骨髓，像无数钢针在啃噬内脏。白烬的狐尾也在颤抖，左眼赤金竖瞳里映着紫雷，却突然转头冲她咧嘴一笑，带血的尖牙在雷光下泛着微光：“当年阿梨教我用狐火淬体，说疼的时候就想她摘的桃子——你母亲的味道，比天雷甜多了。”
“白烬！”她的喊声被第八道天雷的轰鸣吞没。夜浔的意识突然在识海炸开：“让我来！你的身体撑不住！”不等她回应，魔纹如活物般爬满全身，额间逆鳞纹化作狰狞的黑莲，她的瞳孔瞬间染成纯黑——夜浔彻底接管了身体。他张开双臂，掌心向上，竟将劈落的天雷尽数纳入掌心，紫色雷光在黑色魔气中疯狂翻涌，最终凝成一枚跳动的雷球，“天道的雷，不过是欺软怕硬的幌子。”
云砚的冰晶面罩下，睫毛剧烈颤动。她看着夜浔指尖的雷球砸来，仓促间祭出冰盾，却听“咔嚓”一声，冰盾如玻璃般迸裂，雷球擦过她肩头，在金甲上烙出焦黑的掌印：“不可能...魔修怎会容纳天雷之力？”她踉跄后退，发间玉簪掉落，露出耳后淡色的咒印——那是天道给仙门高层的“护道印”，此刻正泛着不安的红光。
仙门师尊见势不妙，弑神剑突然爆发出刺目白光。他踏剑而来，剑尖直指楚昭昭后心，剑身上“弑魔”二字的咒文灼灼发烫：“既然魔修能借雷，那便让你尝尝弑神剑的滋味——当年叶梨的血，可都凝在这剑里！”白烬的瞳孔骤缩，狐尾如鞭子般甩出，卷住楚昭昭向旁急闪。但弑神剑的剑气还是擦过他的右臂，鳞片般的倒刺划开皮肉，露出下面泛着黑气的白骨——剑上的天道诅咒正在迅速蔓延。
“别碰血！”夜浔的声音带着少见的慌乱，魔纹突然从楚昭昭体内涌出，化作黑色绷带缠住白烬的伤口，“这剑用天道规则淬炼，伤口沾到魔气会二次灼烧！”她指尖的银蝶胎记亮起，银光混着狐火渗入伤口，白烬闷哼一声，却伸手拍了拍她的手背，银发被血雾染得半红：“当年阿梨替我挡过弑神剑，如今换我替她女儿挨这一下，扯平了。”
战场深处突然传来地动山摇的轰鸣。被魔主封印在九幽的上古魔神残魂挣断锁链，巨蛇般的魔影冲破地面，龙首虎身的荒兽甩动鬃毛，将天兵阵列撞得七零八落。仙门师尊转头望去，见那些曾被天道定为“邪祟”的生灵都在咆哮着冲向剑阵，脸色瞬间惨白——他终于明白，这场战争早已不是仙魔之争，而是所有被天道剥夺命运权的生灵，对“天命”的集体反噬。
楚昭昭趁机跃上弑神剑的剑脊，魔剑抵住仙门师尊咽喉。她看着对方眼底的惊恐，想起母亲记忆里被这把剑贯穿的瞬间，指尖忍不住发颤：“告诉我！当年你为什么杀阿梨？窥命珏里藏着什么？天道怕什么？”仙门师尊突然仰头大笑，弑神剑的光芒刺得他面皮发青，脖颈处的天道咒印爬满半边脸：“怕？天道怕的是你们这些蝼蚁觉醒！命盘残片里藏着...哈哈哈哈！”他的身体突然膨胀，皮肤下鼓起无数符文，竟化作一张与天道投影相似的巨脸，“看清楚了，小辈！这就是天道的权柄——顺者昌，逆者，灰飞烟灭！”
巨脸张开血盆大口，喷出裹挟着天道符文的光焰。楚昭昭被气浪掀飞，后背撞上白烬的狐尾才勉强站稳。夜浔的魔纹在她体内疯狂运转，却见白烬突然跃至她身前，九条狐尾在身后凝成巨大的青丘狐影，狐影口中衔着半枚窥命珏，与她手中的残片遥相呼应——当年叶梨分开的两块信物，此刻竟在战火中拼成完整的圆。
“阿梨说过，窥命珏能照见本心。”白烬的声音从狐影中传来，独眼映着天道巨脸的狰狞，却格外清亮，“天道以为用仇恨困住我们，却忘了...人心从来不是符文能锁住的。”他甩动狐尾，狐影的利爪拍向巨脸，窥命珏的银光如月光漫过战场，那些被天道咒印控制的天兵，竟有不少人突然捂住头，盔甲下露出迷茫的眼神——他们想起了自己被抹去的记忆，想起了成为“天兵”前，曾是山间采药的少年、溪边浣纱的女子。
楚昭昭感觉掌心的窥命珏发烫，母亲的声音忽然在脑海中响起：“昭昭，铃铛响时，要记得，这世上最强大的，从来不是天道的规则，而是人心的选择。”她抬头望向夜浔，对方眼中的魔气已退去大半，只剩温柔的黑瞳——那是属于夜浔的眼神，不是魔主，只是那个曾在她识海陪她听风的少年。
“一起吗？”她握紧魔剑，剑尖指向天道巨脸，“这次，我们不做被命盘操控的棋子。”夜浔轻笑一声，指尖魔气与她的银光相缠，白烬的狐火在旁跃动，远处魔主的战戟劈开天际，荒兽的咆哮、狐族的清啸、魔界的低吟，汇集成比天雷更响的声浪——那是众生反抗的号角。
天道巨脸的光焰在声浪中渐渐黯淡，巨脸上的符文开始剥落。仙门师尊的本体在巨脸中央颤抖，终于在楚昭昭的剑尖抵住眉心时，嘶吼着吐出真相：“命盘残片里...是天道的弱点！当年叶梨发现了它，所以...所以我们必须杀她灭口！”话音未落，窥命珏的银光穿透他的眉心，带出一枚闪烁的光点——那是被天道封禁的，关于“天命起源”的记忆碎片。
血雾混着光雨落下，楚昭昭接住白烬从狐影中跌落的身体，见他右臂的诅咒已被银光逼退，只剩一道淡色的疤痕。他望着她掌心的窥命珏，忽然伸手摸了摸她额间的魔纹，像当年叶梨摸小狐的耳朵般轻柔：“阿梨若看见你，定会说你比她当年还倔强。”
远处，十万天兵的阵列已溃不成军，不少人摘下头盔，望向被魔气与灵光染成紫青的天空——那里不再有“天道”的金色压迫，只有属于众生的、自由的微光。楚昭昭握紧窥命珏，听着白烬腰间银铃的清响，忽然明白，这场血戮天穹的战争，从来不是为了毁灭，而是为了让所有人知道：哪怕被踩进尘埃里，只要心有微光，便能撕裂天命的阴霾，重新写下自己的故事。
战风吹起她的衣角，夜浔的意识在识海轻轻说：“看，天道在退。”她抬头望去，天际的金色云缝里，竟透出一缕从未见过的、属于人间的晨光——那是被天道遮蔽千年的、真正的黎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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