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三点十七分,宿舍里的空调发出轻微的嗡鸣。许星河盯着电脑屏幕上的游戏界面,余光却总是不自觉地往对面飘去。程渝的指尖在键盘上轻盈地跳跃,骨节分明的手指在昏暗的台灯下泛着暖玉般的光泽。
"左边。"程渝突然出声,声音压得很低,像是怕惊扰了深夜的寂静。
许星河猛地回神,手忙脚乱地操作着角色闪避。耳机里传来敌人倒地的音效,他松了口气,这才发现自己的后背已经沁出一层薄汗。
"你今天心不在焉。"程渝转过头,目光落在许星河微微发红的耳尖上。他的声音很轻,却让许星河的心跳漏了半拍。
"有点困了。"许星河胡乱找了个借口,伸手去拿放在两人中间的水杯。就在他的指尖即将碰到杯壁时,程渝也恰好伸手去拿鼠标。
他们的手背轻轻擦过。
许星河像是触电般缩回手,水杯被碰倒,水渍在桌面上晕开一片深色的痕迹。程渝的反应比他镇定得多,只是手指微微蜷缩了一下,然后若无其事地抽了张纸巾。
"抱歉。"许星河接过纸巾,指尖不小心又碰到了程渝的手腕。那里有一颗很小的痣,在灯光下若隐若现。
程渝的动作顿了顿,突然说:"你最近直播的时候,年糕总是往镜头里钻。"
许星河擦拭桌面的手停了下来。他想起上周直播时,年糕确实突然跳上键盘,把游戏界面最小化了。当时弹幕都在刷"猫主子吃醋了",他却注意到程渝的账号在直播间停留了整整三个小时。
"它可能..."许星河斟酌着用词,"想引起注意。"
程渝轻轻"嗯"了一声,目光落在许星河的手上。那双在键盘上灵活敲击的手此刻正无意识地揉搓着纸巾,指节因为用力而微微发白。
"明天有课吗?"程渝突然问。
"上午十点的数据结构。"许星河看了眼手机,"你呢?"
"钢琴课取消了。"程渝的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愉悦,"教授要去参加比赛。"
许星河点点头,突然想起什么似的抬起头:"那你要不要..."
"嗯?"
"要不要来看我直播?"许星河说完就后悔了,这话听起来像是某种拙劣的邀请。
程渝的嘴角微微上扬:"好啊。"
他们之间的距离不过半米,却仿佛隔着一层薄薄的纱。许星河能闻到程渝身上淡淡的柠檬香气,混合着些许墨水的味道——可能是今天练琴时沾上的谱面墨水。
"你的琴谱..."许星河犹豫了一下,"能借我看看吗?"
程渝的睫毛轻轻颤了颤:"现在?"
"嗯。"
程渝起身走到书桌前,从背包里抽出一本黑色封面的乐谱。许星河接过时,一张照片从扉页滑落。
照片上的画面他很熟悉——是他上个月的直播截图。画面里的他正低头调试设备,年糕蜷在他的腿上,只露出一个毛茸茸的脑袋。照片的边角有些皱褶,像是被人反复摩挲过。
空气突然凝固了。
程渝的耳尖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红,他伸手想拿回照片,却在半路停住了。许星河看着照片背面用铅笔写的一行小字:"2023.8.17,他说喜欢我弹的《星河》。"
"这是..."许星河的声音有些发紧。
"上个月存的。"程渝的声音很轻,却异常清晰,"那天你直播到很晚。"
许星河想起那天自己确实在直播里提到过喜欢程渝弹的曲子。当时弹幕都在问"他是谁",他却没有解释。
"我..."
一阵急促的挠门声突然打断了他们的对话。两人同时转头看向门口,许星河起身开门,一团橘色的毛球立刻窜了进来。
"年糕?"许星河惊讶地看着自家猫咪,"你怎么..."
年糕熟门熟路地跳到程渝的床上,亲昵地蹭了蹭他的手臂。程渝伸手揉了揉它的脑袋,从枕头下摸出一张纸条:"它挠门挠了三小时。"
许星河接过纸条,上面是宿管阿姨潦草的字迹:"307的猫,管好。"
"你什么时候..."许星河看着年糕在程渝怀里舒服地打呼噜,突然明白了什么,"你经常让它进来?"
程渝的指尖轻轻梳理着年糕的毛发:"它总是蹲在门口。"顿了顿,又补充道,"像在等人。"
许星河的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一下。他想起这半个月来,年糕确实经常不见踪影,回来时身上总是带着淡淡的柠檬香。
"它喜欢你。"许星河说。
年糕在程渝怀里翻了个身,露出柔软的肚皮。程渝的手指无意识地描摹着猫咪耳朵的轮廓,目光却落在许星河身上。
"那你呢?"
这个问题来得猝不及防。许星河感觉自己的呼吸停滞了一秒,耳边只剩下年糕的呼噜声和空调运转的嗡鸣。
"我..."
程渝突然站起身,年糕轻巧地跳到了地上。他们之间的距离骤然缩短,近到许星河能看清程渝睫毛投下的阴影。
"明天见。"程渝轻声说,手指轻轻擦过许星河的手腕,那里有一颗和他对称的小痣。
许星河看着程渝回到自己的床位,年糕熟门熟路地跟了过去,蜷在程渝的枕边。月光透过窗帘的缝隙洒进来,在地板上画出一道银色的线,将房间分割成两个世界。
他低头看着手中的照片,突然发现照片边缘还露出一角琴凳——那是程渝琴房里他坐过无数次的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