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蓝色的光晕像浸泡尸体的福尔马林，把下坠的苏晚星裹得透不过气。她数不清视野里到底有多少个培养舱，镜面墙壁把617个自己的倒影复制成无限延伸的走廊，每个"苏晚星"都在营养液里摆动着苍白的手指。
落地时出乎意料的软，像是摔在厚厚的记忆棉上。减震材料发出橡胶摩擦的闷响，这个声音惊动了所有培养舱。苏晚星看见无数只手同时抬起，纤细的食指精准指向她后颈——那里确实有块条形码形状的淡青色胎记。
"编号617。"她摸到那块皮肤时指尖在抖，机械眼自动放大视野。最近的培养舱里是17岁的自己，右眼下那颗泪痣和便利店工作服上第16颗纽扣形成诡异切线。舱壁贴着两张蓝莓糖纸，在幽蓝光下泛着紫黑色的霉斑。
往前踩三步，所有培养舱里的"自己"同步转头九十度。18岁的她嘴角还沾着便利店货架顶层的灰，12岁的校服袖口别着父亲实验室门禁卡，5岁的小丫头攥着半块融化的蓝莓糖，糖汁在营养液里晕开淡紫色的雾。
机械心脏的起搏声突然响起来，617个节拍拧成一股钢绳勒进苏晚星耳朵。她发现每个克隆体胸口都嵌着半透明的机械装置，齿轮咬合的轨迹和马嘉祺发火时胸腔的震动频率一模一样。
贴近17岁克隆体的舱壁，苏晚星看见对方眼角滑出颗蓝色液珠。不是眼泪，是机电元件渗的冷却液，在营养液里胀成细小的气泡往上升。机械眼分析显示这些气泡组成的图案，正是马嘉祺折纸鹤时翅膀的折痕角度。
玻璃地面在脚底下吱呀作响。苏晚星走到圆形空间中央，发现脚下踩着的是丁程鑫凝结的冰晶碎片。裂缝里渗出便利店的购物小票残片，最清晰的那张印着她上个月买37包蓝莓糖的记录，付款时间精确到凌晨三点十七分——马嘉祺"战死"的那天。
正下方控制室的红灯突然闪了。苏晚星盯着正中央的培养舱，里面16岁的自己猛地睁开眼睛。那双眼瞳孔里烧着和她机械眼相同的火焰纹路，营养液顺着睫毛滴落的节奏，是马嘉祺教她的摩斯密码"SOS"。
"你终于来激活星火计划了。"克隆体的声音从舱内扩音器挤出来，像隔着水说话。苏晚星的右手突然不受控制地抬起来，掌心按在舱壁上时，617个培养舱同时响起警报。
记忆像被捅破的血浆袋涌出来。她看见自己躺在父亲实验室的手术台上，白大褂下摆滴着蓝莓糖浆，马嘉祺被绑在对面观察舱嘶吼。那些曾经被删除的画面此刻清晰无比——十四根电极片扎进她太阳穴，机械臂正把马嘉祺的情感芯片一片一片剜出来。
治愈异能突然暴走。金色光纹从指尖爬上脖子，苏晚星闻到烧焦的糖味。培养舱玻璃应声裂开蛛网纹，16岁克隆体的手指穿过裂缝戳中她眉心，那里瞬间浮现出月见草的纹路。
"疼吗？"克隆体笑了，露出左边虎牙——和马嘉祺完全一样的牙尖角度。"他把最痛的记忆都封存在你这里，用自己的情感模块当容器。"
头顶传来金属撕裂的巨响。宋亚轩冲破坍塌的通风管道坠落，声波冲击波像精准的手术刀，把环绕空间的镜面墙壁炸得粉碎。那些伪装成墙壁的金属板后面，漂浮着密密麻麻的全息投影：马嘉祺跪在手术台上，左手死死按住自己的太阳穴，机械臂正把闪着蓝光的芯片扔进培养舱。
"实验日志第617条：情感剥离度97%。"宋亚轩扯掉染血的衬衫，锁骨处月见草纹路正在发光，"他不是战死，是亲自拆除了自己的情感模块。"
全息投影里的马嘉祺突然抬头。他嘴角还沾着血沫，眼睛却弯成苏晚星最熟悉的月牙形："记住便利店货架第三层的蓝莓糖，保质期是我们相遇那天。"
所有培养舱的液体开始沸腾。617个克隆体同时坐起来，营养液汇成水环围绕着苏晚星旋转。她们张开嘴开始唱歌，调子是末世前便利店总放的那首《蓝莓星沙》，617个声音叠在一起时，苏晚星的机械眼外壳"咔嚓"裂开。
原生瞳孔看到的世界在流血。培养舱之间漂浮着马嘉祺的记忆碎片：十四岁的他第一次给自己折糖纸鹤，十六岁在实验室偷偷换掉自己过敏的蓝莓糖，十八岁在尸潮里用火焰给她烤焦的面包——那些她以为是幻想的画面此刻都在唱歌。
最年幼的克隆体突然推开舱门。5岁的小女孩赤着脚踩过积水，手里捏着半块染血的蓝莓糖。她走到苏晚星面前仰头笑，糖纸内侧写着行小字："要保密约定吗？"
苏晚星的眼泪终于掉下来，砸在小女孩手腕上时，那里浮现出和宋亚轩一样的月见草。所有克隆体同时摊开掌心，617朵发光的植物图案组成传送阵，而地下七层的警报声变成了倒计时。
"记忆容器激活。"克隆体们异口同声，声音突然变成了马嘉祺的，"星火计划第二阶段——保护她活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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