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昕在旧金山机场的到达大厅站了很久。
电子屏上的航班信息不断刷新，人群像潮水一样从她身边涌过。她攥着那张写着地址的纸条，指节发白。
出租车穿过金门大桥时，雾正浓。司机用口音很重的英语说，
龙套Bad weather……
温昕看着窗外灰蒙蒙的海面，
温昕yeah
公寓比想象中要小。
门铃响了三声，里面传来脚步声。门开的一瞬间，温昕的呼吸停滞了——贺峻霖穿着宽松的灰色毛衣，手里还拿着一本书。他瘦了很多，眼下有淡淡的青色，但眼神依然清亮。
他看着她，微微皱眉，
贺峻霖Who are you……？"
温昕的指甲陷进掌心，
温昕张桐让我来的
贺峻霖张桐？
他思索了几秒，侧身让开，
贺峻霖抱歉
贺峻霖最近记忆力不太好
贺峻霖请进
客厅很整洁，书架上分类摆放着编程书籍和医学期刊。茶几上散落着几盒药，温昕瞥见标签上写着"记忆巩固剂"。
贺峻霖给她倒了杯水，
贺峻霖张桐没告诉我有人要来
温昕临时决定的
她接过水杯，没喝，
温昕我只是来送些资料
贺峻霖资料？
温昕关于记忆干预的研究
她从包里拿出一个U盘，
温昕可能对你有帮助
贺峻霖接过U盘，手指不经意擦过她的手背。那一瞬间，温昕几乎要缩回手，但他的表情没有任何波动。
贺峻霖谢谢
他把U盘放在茶几上，
贺峻霖不过我的医生不建议我强行恢复记忆
温昕我知道
沉默在空气中蔓延。窗外，雾渐渐散了，阳光透过纱帘在地板上投下细密的光斑。
贺峻霖忽然问，
贺峻霖我们以前认识吗？
温昕抬起眼，
温昕为什么这么问？
贺峻霖你刚才看我的眼神
他的手微微握了拳，
贺峻霖像是在看一个很久不见的人
水杯在温昕手中微微发烫。她放下杯子，
温昕算是吧
贺峻霖能告诉我吗？
温昕不重要了
她站起身，
温昕U盘里有详细说明
温昕你有任何问题可以联系张桐
贺峻霖送她到门口。在道别前，他突然说，
贺峻霖等一下
他回到书房，片刻后拿出一本厚厚的笔记本，
贺峻霖这是我的病例记录
贺峻霖如果你认识从前的我
贺峻霖也许能帮医生找到更好的治疗方案
温昕接过笔记本，封面上写着"记忆日志"。翻开第一页，是工整的记录：
2024年5月17日：今天又忘记关煤气，第三次了。
2024年6月2日：在超市遇到一个人叫我"贺总"，但我完全不记得他是谁。
2024年8月14日：梦见一个小女孩在树下哭，看不清脸。
最后一页是昨天的日期：
2025年7月10日：张桐说今天会有人来，重要的人。但我又忘了是谁。
温昕合上笔记本，喉咙发紧，
温昕我会转交给医生
电梯门缓缓关闭时，贺峻霖还站在门口。他的身影在缝隙中越来越窄，最后消失不见。
温昕靠在电梯壁上，数着楼层数字一个个往下跳。负一层的停车场空荡荡的，她的脚步声在混凝土空间里回荡。
坐进租来的车里，她终于打开那本笔记本的最后一页——夹层里藏着一张照片，是他们十二岁那年在大院门口的合影，背面写着一行字：
"如果有一天你看到这个，温昕，别难过。至少我努力记住过。"
照片边缘有反复摩挲的痕迹。
回程的航班上，温昕打开平板电脑。屏幕上是贺峻霖医疗团队的联络方式，她写了一封长邮件，详细描述了他童年时期的所有记忆线索，以及L-12实验的每一个细节。
在点击发送前，她犹豫了很久，最后删掉了所有关于自己的部分。
飞机穿过云层时，她关掉电脑，戴上眼罩。
黑暗中，她想起临走前贺峻霖问的最后一个问题，
贺峻霖我们之间
贺峻霖有什么是我应该记住的吗？
没有由头的问题。
她当时却迅速而坚定的回答，
温昕没有
现在，她希望这是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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