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大且荒芜

Chapter 4

周一清晨的空气带着初秋的凉意，但高二（1）班的氛围却因为严浩翔的存在而持续升温。课间，贺峻霖的座位旁照例围了一圈人，他熟练地应对着各种问题，笑容明媚得恰到好处，眼神却下意识地瞟向后面那个安静做题的身影。

严浩翔感受到那束目光，笔尖微顿，在草稿纸上洇开一小片墨迹。他抬起头，恰好撞进贺峻霖来不及收回的视线里。贺峻霖像受惊的兔子，飞快地扭回头，耳尖却悄悄红了。严浩翔嘴角勾起一丝不易察觉的弧度，心里那点因为周末被“监管”的烦躁奇异地平复了些。

“喂，严浩翔！”宋亚轩大喇喇地坐到严浩翔旁边的空位上，刘耀文紧随其后，像个人形挂件。“放学去打球不？丁哥张哥他们也在。”

严浩翔还没回答，贺峻霖也转过身来，带着点不易察觉的期待：“对啊，一起去吧？好久没看你打球了。” 他记得初中时严浩翔在篮球场上奔跑的样子，像一阵自由的风。

严浩翔看着贺峻霖亮晶晶的眼睛，那句“好”几乎要脱口而出。然而，脑海里瞬间闪过贺峻峰那张冰冷的脸和那句“保持距离”。他手腕上的绷带似乎也隐隐作痛，提醒着他自己也是个“麻烦”。他垂下眼睫，再抬眼时，笑容里带上了一丝刻意的疏离：“不了，放学还有点事。”

贺峻霖眼中的光肉眼可见地黯淡下去，像被风吹熄的烛火。他扯了扯嘴角，努力维持着笑容：“噢，那好吧。” 那声音里的失落，像羽毛一样轻轻扫过严浩翔的心尖，带来一阵细密的疼。

宋亚轩和刘耀文交换了个眼神，都嗅到了不对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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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学铃响，贺峻霖收拾书包的动作有些慢。他看着严浩翔迅速收拾好东西，几乎是逃离般地第一个走出了教室。那股被刻意压下去的窒息感再次涌了上来。他要去广播站准备明天的稿子，那是他唯一能短暂喘息的地方。

空旷的广播站里，只有机器运转的低微嗡鸣。贺峻霖戴上耳机，手指无意识地划过冰冷的调音台。他本该准备一篇关于“新学期新气象”的励志稿，但此刻，那些华丽的辞藻显得如此空洞。他看着窗外渐渐沉下去的暮色，城市的灯火一盏盏亮起，像一片虚假的星河，映不亮他心底的荒芜。

“有时候，盛大是别人的星河，荒芜才是自己的领土。”他对着麦克风，无意识地低语出声。声音通过设备，带着一丝沙哑的电流质感，在空旷的房间里回荡，也清晰地传到了门口刚刚站定的人耳中。

严浩翔最终还是没忍住。他借口忘了东西折返回来，鬼使神差地走到了广播站门口。那句低语，像一把冰冷的钥匙，猝不及防地捅开了他心底同样锈迹斑斑的门锁。他透过门缝，看到贺峻霖孤零零坐在调音台前，卸下了所有伪装的侧脸，只剩下一种近乎透明的疲惫和脆弱。那个在众人面前光芒万丈的贺峻霖，此刻缩在椅子里，单薄得像一张随时会被风吹走的纸。

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严浩翔几乎要推门进去，他想抓住那个摇摇欲坠的身影，想告诉他“别怕，我在”。然而，手腕上绷带的触感，贺峻峰警告的眼神，还有自己内心那片同样不堪的黑暗沼泽……所有的一切都成了沉重的枷锁。他不能，他怕自己身上的泥泞，会弄脏贺峻霖竭力维持的“干净”。

他最终只是无声地靠在冰冷的墙壁上，像一尊沉默的守护石雕，隔着门板，听着里面那个人的呼吸，共享着同一片沉重的寂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