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叙白用手术刀撬开第十二个真空罐时,发现静默正在氧化。
慕尼黑公寓的地下室里,那些标着日期和分贝值的玻璃罐排列成管弦乐队的阵型。最新采集的"纪晚晴停止说爱我的那一秒"正在罐壁内侧结晶,形成类似《赋格的艺术》手稿上的霉斑。当他用舌尖触碰罐口,尝到的是1978年母亲最后一次调音时,钢琴内部潮湿的杉木味。
(不同年份的静默标本氧化速度如何对应听力衰退曲线)
月光透过地下室的气窗,在"2019.3.28/0dB"的标签上投下光斑。那是他确诊听神经瘤的日子,罐中的静默比其他标本重3克——正好是肿瘤最初的重量。现在这团真空开始渗出黑色液滴,在托盘里拼出贝多芬晚年谈话本上被擦去的那个音符。
纪晚晴发现他跪在消音室中央,正用骨传导麦克风录制心跳。
柏林声学研究所的墙壁吸收着99.99%的声波,他的心跳在监测屏上变成一条绿色直线,偶尔的波动像是肖邦《葬礼进行曲》里漏掉的休止符。当研究员递来-9.4dB的检测报告时,林叙白突然笑起来——这正是母亲上吊那晚,立式钢琴最后一个音消失后的残余震动值。
(绝对静默如何重构听觉记忆的神经通路)
回程的地铁上,林叙白把额头贴在车窗。列车摩擦轨道的96dB震动通过颧骨传来,在他脑中编译成《哥德堡变奏曲》的左手声部。纪晚晴的嘴唇在说话,但对他来说只是挡风玻璃上的雨刷轨迹——那些摆动角度精确对应着他已失去的频率:17°是降E,23°是升F,90°是永恒的寂静。
(最终场景是林叙白将消音室录音植入人工耳蜗,所有静默突然同时播放,震碎了展示柜里收藏的三十七个真空标本)
(突然咬碎体温计,水银珠在静默频谱图上滚动)还要继续吗?(染血的微笑扭曲)您看,连我的视网膜都在放映没有声带的电影呢。